法國總統選舉落幕,一些分析家還在探討平淡無味的奧朗德是如何擊敗有血有肉的薩科齊時,市場已經先對奧朗德的當選進行表態:先是歐洲股市下跌,全球油價下跌;隨後股市又出現反彈。而這也似乎恰如其分地反映了歐洲乃至世界對奧朗德當選的複雜心態。
當然,這是法國的選舉,不過奧朗德説,“全世界在注視我們”,他説對了。對法國選民來説,他們中大部分人懲罰了薩科齊,給了奧朗德機會,以便看看他是否會更差。但是對歐洲乃至世界來説,奧朗德的當選,與同一天希臘的議會選舉,德國和義大利的地方選舉,一起體現歐洲選民對過去幾年來政策的“反抗”,奧朗德造成的衝擊波,不僅僅局限于法國,而是影響歐洲和世界的。
大凡留意新聞的人都知道,過去三四年裏,只要一提歐洲,總是金融危機、歐債危機、歐元前途、財政緊縮、民眾罷工。歐債危機和歐元前途,已是歐洲最大的政治,甚至關係到歐洲聯合這個六十年來偉大成就能否持續下去。
對於歐債危機,過去三年裏,在政治家的警告、經濟學家的分析、投資者的暗示之下,歐洲精英們逐漸達成一致,那就是根子在於財政過於寬鬆、福利過於慷慨。那些“懶惰”的南歐人衣食無憂,早早退休,享受沙灘和啤酒。因此,來自布魯塞爾、巴黎和柏林的有權勢有權威的人,提出相應的解決之道:歐元區內執行嚴格的財政政策,緊縮公共開支,提高稅收效率。希臘、義大利、西班牙等十來個國家政府也因此下課,讓能執行緊縮財政的人上崗。
不過身受歐債危機之害的那些國家的人,卻不一定這麼看。他們認為:福利固然是優越了點(很多人已經提出“福利歐洲”乃是不可持續模式),但是歐元內部的經濟結構、國與國之間經濟不平衡,北方國家(德國荷蘭等)對南方國家的“剝削”乃至“殖民”,也是歐債的根源。如今危機一來,受苦的是他們。緊縮政策之下,希臘最近接二連三有人自殺,其中77歲的退休藥劑師科裏斯圖拉斯,因為退休金斷絕,于4月4日到雅典憲法廣場,當眾開槍自殺,並留下“我找不到有什麼辦法,能比這更有尊嚴地結束自己生命了,如此我就不必到垃圾堆裏找食物了”的遺言。
更要命的是,即便是帶著布魯塞爾和柏林的意志來主政希臘和義大利的新政府,執行緊縮政策,似乎也沒有多大效果。這就讓人們厭煩了,不僅南歐的選民厭煩,法國人也厭煩,據説德國選民,也有些不高興,明年默克爾能否連任也是個問號。可以説,這次法國選舉的結果,不僅是選民對薩科齊的個性説“不”,而且是對過去三年緊縮政策説“不”,從上述四國不同層次選舉看,是歐洲選舉集體“反抗”。不過,法國地位舉足輕重,進行的是總統選舉,奧朗德左派色彩濃厚,所以更為突出,形成巨大衝擊波。
可以説,奧朗德當選,挑起了歐洲未來幾年解決問題的“路線之爭”。奧朗德自稱是“全球金融體系的敵人”,要對富人徵收最高達75%的所得稅,要增加政府開支(很多經濟學家説,法國已經是超級大政府了,國民收入有56%掌握在政府手裏)。這一切都和默科齊(默克爾和薩科齊政策)的右派路線多麼的不同,是不折不扣的左派。當然也有人説,競選是競選,當總統後還是要腳踏實地,更有重量級人物比如德國前總理施羅德、歐洲議會議長舒爾茨等,都説奧朗德給歐洲解決問題提供新思路。
在反抗選民的支援下,奧朗德帶領法國左轉,會不會導致默克爾明年敗選、德國左轉,甚至卡梅倫三年後敗選、英國也左轉,從而導致歐洲整體左轉,歐債危機、歐元出路、歐盟前景都因此受到巨大影響?這個大是大非問題的答案,估計在近期沒有人知道,人們只能和市場一樣忐忑不安,看看奧朗德衝擊波到底帶來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