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和妻子回岳母家待了幾天。岳母家在安仁縣一個比較偏僻的村子,那裏山很多,地也多。因為岳父母生了8個孩子,按照當地的規定,岳父母家一共能分到油茶林近100畝,耕地近10畝。
岳母説,以前他們正值壯年的時候,農忙時節有鄰居們互幫互助,家裏的農活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但後來村裏的精壯勞力都去沿海經濟發達地區打工,好多農活就顧不過來了。在老家那幾天,我看到很多高過人頭的油茶樹都被荊條淹沒了。
岳母跟我們説了村裏的情況。村裏共有18戶人家,90多口人,但年輕力壯的都到外面打工,現在留在家裏的只有20來個人(其中還包括9個小孩)。聽岳母這麼一説,我才想起來,現在村裏確實已經看不到什麼人了。一路上看見的很多田地都沒種莊稼,長滿了密集的野草。
岳父母家本來也是人口大戶,但如今子女業已長大,都在城裏購了房産,不再種莊稼。鄉村沒了他們的房産與田地,儼然他們是城裏人,割斷了與鄉村的聯繫。就連年近古稀的岳父,前幾年也與村裏的人結伴外出打工,眼下只有岳母一個人留在家裏。
我和妻子對岳父外出打工的事有些不滿,家鄉雖偏僻點,但種點小莊稼,小日子應該過得去。但岳母説,岳父早已厭倦山裏的生活,説到城裏隨便打份工都比農村強。如今,岳父在城裏一個學校打工,只洗洗碗筷,包吃包住,每月還有2000多元進賬。連種了幾十年田地的岳父都選擇了逃離農村,新時代的年輕人不願留在鄉村,也就不足為怪了。
從岳母家回來後,有一天夜裏,年近古稀的岳母突然給我們打來電話。她沒要求我們做什麼,只在電話那頭説,家裏的3畝多稻田今天讓收割機割了,田裏幾十包黃燦燦的稻穀運不回來。
妻子接過電話説:“不是給了你錢嗎,請別人弄回來吧。”岳母説:“現在就算出錢,也請不到背谷的人。”她輕嘆一聲,似乎為了要我們相信她的話,又補充説,前幾年還幫她背谷的人,如今都不在村裏了。
對於岳母的煩惱,我也不知如何應答。後來,我也不知如何放下了電話,一連數天,我們都在牽掛岳母那些穀子弄回家沒有,但不知怎的,卻不忍心再問。(樊冬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