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奔去——陳家寬眼中的戴雲·臺海綠色血緣情

2018年05月18日 09:55:00來源:中國臺灣網

  一片松樹林,在一本宣傳冊上,怎麼可以那樣地粗獷和陽剛?怎麼也不明白,這矮矮的家夥,居然可以如此撼人心魄?知情者告訴我,它們的名字叫戴雲松,長在福建戴雲山一個叫七里洋的山坳里。

  是畫冊里戴雲松種下了蠱惑,還是夢里一直有松的牽引?2003年,我決定上山看它,還有一片叫“蓮花池”的高山濕地。記得是從一個叫東里的村旁山路,沿一條水渠,順著水聲潺潺的山澗直抵的。一地芳草,幾叢野花,一口孤墳,一洼濕地。這片福建省海拔最高的濕地,與詩曰“戴雲山頂白雲齊,登頂方知世界低;異草奇花人不識,一池分作九條溪”無非是一個美麗的想象,那意境我頗難領會得到。後來倒是領教了山之所以稱為“戴雲”的緣由——從蓮花池轉向七里洋,一條羊腸小道在山巔蜿蜒,本來晴好的天轉瞬陰雲密布。說不清是雲還是霧,從耳際飄過,一頭的濕漉漉,滿眼的霧蒙蒙,遠處曲折的山路倣似一條蛇滑了過來……驚魂未定地到了七里洋,意外發現有座屋頂長滿青苔的小石屋掩映在灌木叢里,我們才如遇救星藏身其間。有個送雨具過來的護林員,說:“上戴雲,晴天也是要備傘的。”一直記到現在。

  雨勢稍小,一夥人迫不急待地向七里洋的松樹林奔去,猶如去赴一個約會。眼前的松林鬱鬱蔥蔥,大樹底下小樹眾生,大樹有大樹的風骨,小樹有小樹的生機。大松的樹冠像染了綠色的雲朵,黑褐老幹似逍遙的飛龍,灰白枯枝像劍又似戟;更有一枯死的樹樁,歷經風霜雨雪依舊傲然不倒,零星冒出翠嫩的松針,此時不免要折服于那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不遠處的一方峭壁上有一棵比人腰還要粗的老松,表皮龜裂,繵龍似的分枝千回百轉地向四方遊去,看似腳下一個趔趄,要掉下懸崖,然而一個轉身,那老根盤錯握住了些許土石,便生生立定了身。“這是山上最動人的景啊!”一同行感慨地說。“是啊是啊,戴雲山上這樣的松樹林有近10萬畝呢,是我們的重點保護對象。”領路的護林員驕傲地回答道,還向我們詳細介紹起了山上的資源……

  下山回來,夢里一直有棵樹出現,我想那一定是戴雲松。因為我對它的念想之深,就是鐵石心腸也會有感應,也因為它知道我的戴雲之行,只是剛剛開始而非結束。是的,時隔不久,我又一次來到七里洋,這次是陪同臺灣大學的一位教授。他是特意奔著戴雲杜鵑而來的,然因那年雨季來得早,花季稍有提早,當我們冒雨趕到時,只見林間樹下,落花已鋪成了錦氈,見此情景,一行人頓覺相見恨晚。“不,戴雲杜鵑,花開花落時都很美!”循聲望去,教授手里簇團的杜鵑花瓣依舊嬌媚生妍。“生命的意義在于存在!”戴著深度眼鏡滿臉雨水的教授,泥點濺到了他的臉寵似乎也沒察覺,一臉沉醉地說。還說他的學生,一位二十開外的小夥子,決然拋下在臺灣的學業,從海的那邊到山的這邊,無數次心潮澎湃地踏浪而來,為蝶而來,為戴雲山而來……直到這會,我才知道,海的那一邊有無數顆心靈在為戴雲山顫動。也猛然記起,福建戴雲山脈是海峽西岸的第一道山脈,與臺灣山脈隔海相望遙相呼應,它們之間潛藏著豐富鮮活的“綠色血脈”,有著血濃于水不可分割的“親情”。這一刻,我終于明白,為什麼一朵花、一只蝶,就會把隔海的同胞喚來。

  抑不住胸中熱血,一下山我就迫不急待地查找資料著手展開研究,大量資料證實臺灣同屬歐亞大陸板塊,臺灣山脈是歐亞大陸的界緣山脈,只是在末世冰川之後,由于全球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了150米之後才在凹陷部位形成了今天的臺灣海峽。自遠古時期,臺灣地區所形成的植被類型、物種構成、自然區係在海拔2000米以下的部分跟戴雲山具有很強的相似性。那些讓我魂牽夢縈的戴雲松,即黃山松,其實就是海那邊的臺灣松,只是由于地質時代和離隔大陸等因素,臺灣又比之有不少的獨特性和差異性……我第一時間把這個發現告訴了羅菊春等從事生物多樣性研究的同仁,他們也感到異常地興奮,大家攜手再次深入研究,一致認定戴雲山豐富的生態係統和野生動植物資源,就是研究大陸與臺灣地理、物種親緣關係的一把金鑰匙。更可喜的是,恰此時國務院出臺了關于支持福建省加快海峽兩岸經濟區的若幹意見,而主管戴雲山的德化縣政府也從“綠色血脈”中找到了切入點——戴雲山與臺海的“綠色血緣”。于是他們通過電話、電郵等方式向海峽東岸發出了在兩岸之間開創“生物多樣性與森林保護文化”研討會的倡議。這一倡議得到臺灣大學、東海大學、“中研院”等有關方面的熱烈響應。我和羅菊春等大陸同仁受邀參加了當年7月底在德化召開的首屆“海峽兩岸生物多樣性與森林保護文化研討會”。會議期間,兩岸與會專家深入研討,進一步確認戴雲山與臺灣玉山根出同源,一致認為作為縣一級能夠把自己納入到國家層面上研討生物多樣性和森林生態係統,是非常有意義並值得推崇的。臺灣同行在會上發出感慨,說:“兩岸同胞能夠珍惜血脈之緣,攜手共同開展生物多樣性保護的交流與合作,這是史無前例也是開創未來的事,更是美好與大快人心的事。”在之後的上山考察活動中,臺灣一位從事博物館學的老太更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老太的年紀比我還要大,73歲,是同行中最大的,滿頭的銀發,或許就是泄露她年紀的唯一出處,要不她那矯健的步履及鐫鑠的精神任誰也看不出來。沿途負責講解的是保護區工作人員小戴,這是個從省城來的胖姑娘,剛從學校畢業,山路于她顯然是個不小的挑戰,腳步時不時打著踉蹌,但她始終面帶微笑好脾氣地如數家珍地向我們介紹戴雲山。當她看到路上的果殼,毫不猶豫彎腰拾了起來,老太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說這是長期陪客人上山養成的習慣。直到這會,一夥人才注意到,她身上大大的斜挎包原來是用來裝垃圾的。老太顯然很喜歡她,倆人熱烈地攀談了起來。她們聊老太的博物館學,老太說,博物館的最佳評委是小孩,小孩說好那這個博物館就是成功的。說起臺灣的玉山,老太說,玉山是戴雲山的親兄弟,它們不管是動植物的種類分布,還是區係特徵等都有著驚人的相似性。小戴告訴老太,剛來的時候,她極不適應山上作業的清苦,曾偷偷地哭過好幾回。不過啊,現我可不這麼想。在眾人追問下,她向我們談起了一件事,“有次同局長上山,走到一個千石堆疊的山坳里,有狀若巨人,有形同草芥,有淩風而立者,有隱匿而藏者,俯仰之間佇立成巍巍奇觀。正當我感嘆這‘大千世界’的名字叫得好,一旁的局長說,其實那些石頭對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個啟示。他說多數人的工作是平凡單調的,然而,正是這些不起眼的平凡孕育著偉大,近乎枯燥的單調組成了輝煌。這不?我們單位還是個老先進呢。因為,大家都認識到自己充其量只是一塊石頭,蕓蕓眾生的一塊石頭,不論是什麼形狀什麼高度,都只是為了成全一個偉大的集體和偉大的事業……”一夥人不禁為小戴為戴雲山鼓起了掌。就在這時,意外看到有人在不遠處的潭里戲水。老太忍不住衝了衝了過去當場發飆:“這里是保護區,你們不要下水!”大聲重復了好幾次,直至那人心虛地爬上岸。我也被她的氣勢震住了。她對我們說:“每次出門旅遊,都不知道是出去玩還是出去受氣,當我看到遊客做出一些有損環境的事,就禁不住火大!”她說,在日本北海道丹頂鶴棲息地有一位動物保護志願者“歐巴桑”(日語直接發音,意指阿姨)熱心為來此觀鳥的愛好者服務,但卻排斥臺灣遊客,因為嫌他們愛喧鬧會影響丹頂鶴休息。得知此事,她羞愧得無地自容。還告訴我們說,她的兒子在大陸某健身俱樂部當單車教練,在一次帶隊訓練中,意外出了車禍,頸動脈斷裂,隊伍成員在17分鐘內便將其送到醫院,每天還安排3個人輪流看護直到痊愈。她囑咐兒子,你的命是大陸給的,你一定要為大陸服務。海峽兩岸本一家!

  ……

  是的,海峽兩岸本一家。事隔多年,老太鏗鏘有力的話語還響在耳側。是的,對生的信念和對美好的執著,是不分國度的,也無需指示與言語,天然渾成的磁場就是最強大的號召力。就如巍巍戴雲山,不但是閩中重要的生態安全屏障,也是我國東南沿海重要的生物多樣性基因庫。當下,保護生物多樣性是生態文明建設的第一要務,“海峽兩岸生物多樣性與森林保護文化研討會”平臺的創建,可以說是推動生物多樣性保護的重要手段和有效途徑。當2011年得知“研討會”被納入“海峽論壇”,作為“海峽論壇·海峽科技專家論壇”係列活動之一,是重要的兩岸專題研討會時,特別是又從不同渠道獲知由于“研討會”這一平臺的推動,促使兩岸在生態、環保、旅遊、科教、文化、民俗、宗教、農業、鄉村等方面建立起良好的合作與交流關係時,不瞞說,古稀之年的我欣慰地哭出淚來。我知道,這就是流淌于骨髓里血濃于水無法抹滅的親情,是共同的使命促使兩岸同胞凝聚一起齊心奮進,是兩岸攜手必將走向的美好未來……

  祝福祖國!祝福兩岸!

  作 者:鄭那君  福建省科普作家協會及泉州市作家協會會員

[責任編輯:趙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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