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病入膏肓的希臘和大廈將傾的西班牙“聯手”逼宮歐洲最具救助實力的德國時,世人看到的似乎是兩類生活方式在不同時空經濟體的各護其盤。
德國最近確實面臨著多重壓力,一向喜歡表現出大集體主義的法國原本希望在發行歐元區共同債券問題上獲德國力挺,不想一再遭到冷遇,因為這在柏林看來就等於讓區內所有國家共同分擔債務,當然不能接受。有點氣急敗壞的巴黎一時也無可奈何。其實,德國已暗示準備為解決歐洲債務危機做更多讓步,例如,將高達3萬億歐元的壞賬集中到單一基金,分25年攤還。但歐洲窮夥伴的胃口似乎遠遠不止這些。
儘管德國在歐洲乃至G7範圍內看似越來越孤立,針對德國的批評一浪高過一浪。但默克爾政府除了稍微調低姿態外,整體上強硬依舊。或許,在歐元區的弱國看來,德國人此刻所表現出的“為富不仁”確實不厚道。不過,當整個歐洲都在猜測德國究竟在打什麼算盤時,筆者注意到,大洋彼岸的美國似乎格外淡定。歐元危機發生以來,山姆大叔除了敦促歐洲採取果斷措施以制止危機之外,始終不見任何實質性舉動。奧巴馬日前反而抱怨歐洲的危機是美國就業疲弱的主因,因為在他看來,全球經濟已經因歐元危機而削弱。不知道與美國一向有著“深厚感情”的歐洲人,聞此言會作何感想?
歐元區已命懸一線,至少在不少觀察家與市場人士看來是如此。一向就不看好歐元未來的英國《金融時報》首席經濟評論員馬丁 沃爾夫日前預言,歐元體系的瓦解或許需要幾週、幾個月或者幾年,但方向似乎已更加清晰了。金融大鱷喬治 索羅斯則認為,搶救歐元只剩下最後三個月時間。解套的辦法,包括歐洲援助基金直接注資銀行與存款保險擔保。國際評級機構標準普爾發佈報告稱,6月17日重新選舉後,希臘在接下來幾個月內至少有三分之一可能性退出歐元區。
似乎,拯救歐元的時間窗口正在關閉。或許,不少歐洲人還寄望于6月28日召開的歐盟峰會。上任以來鮮有實質性表現的歐洲理事會主席范龍佩日前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將在此次峰會上提出一份加強經濟聯盟的路線圖。不過,假如沒有來自柏林的支援,即便該路線圖再怎麼雄心勃勃,也只能是一紙空文。德國人的要求很明確,出錢可以,但受援國要將更多的財政主權讓渡給歐盟,以解決歐元體系設計的先天性缺陷。即統一的貨幣需要統一的財政政策,各國應將預算主權移交給歐洲機構統一行使。其實,德國人的擔心真的一點都不多餘,成員國的開支若不受更嚴格的監督,德國的資金很快就會被他們揮霍殆盡。拯救歐元的另一時間窗口,是將於本月18到19日在墨西哥召開的G20峰會。世人記得,三年半前的G20華盛頓峰會阻止了國際金融體系的全面崩潰,只是眼下歐洲在全球經濟格局中的坐標顯然沒有美國重要,根本不具備美國的全球動員力。況且在美國看來,歐元解體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有利於強化美元地位。因此,浪漫的歐洲人不應對即將到來的此次峰會寄予厚望。
歐洲人也不應幻想中國會再次拯救世界及歐洲。儘管2008年9月雷曼兄弟破産和國際金融體系失控之後,中國及時推出的4萬億元的所有刺激計劃令全球資産價格再度回升,並一定程度上扭轉了世界經濟頹勢。但如今中國已經無力再拯救世界了。況且4萬億元刺激計劃的後遺症至今尚未消除。不錯,歐洲在中國的戰略棋盤上佔有重要地位。中國也曾對歐元前景抱有很大希望,並以實際行動表達了對歐元的信心與支援。例如,中國一直是歐洲金融穩定基金(EFSF)所發行AAA評級債券的大買家,今年前五個月還購買了240億美元的德國、法國AAA級債券以及大約720億美元的歐洲公司債。但如今中國面臨的挑戰,恐怕是如何確保自身持有的高達數千億歐元資産的安全了。筆者注意到有報道説,中國多部委正在研究希臘退出歐元區的應對方案,包括保持人民幣匯率穩定、加強監管跨境資金流動,等等。假如這種報道屬實,照目前的情形看,當希臘真的退出歐元區時,中國所能採取的自我保全的行為空間實在有限。
在經典資本主義國家最為集中地帶的歐元區,如今因為主權債務危機而使貨幣一體化進程面臨斷裂的危險。這再次驗證:貨幣作為美國主宰全球戰略資源分工的最後堡壘,是美國絕難容忍他國染指的超敏感地帶。警報高懸的歐元區能否在全球金融洗牌中倖存,取決於危機深重的國家能否真正貫徹財政與福利緊縮政策及與之匹配的國家動員力,也取決於法、德等核心大國維護統一貨幣的戰略決心,更取決於美國金融資本會否就此收手。但現實是,法國有心無力,德國有力無心,美國金融資本則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收手,亂中漁利、渾水摸魚才是國際金融資本的一貫手法。
習慣了高福利享受的歐洲夥伴並不理解德國人的偏好,更不願意學習德國人的勤勉、創新精神以及對實體經濟的深耕細作。可偏偏在遭受危機的緊要關頭將自身命運寄託于德國,這不能不説是這些國家的悲哀!
把歐元體系的安危繫於德國一身,既是歷史賦予德國的機遇,也是歷史對德國國際責任感的考驗,更是危險的遊戲!德國迄今表現出不願托底的政策理性,並非見死不救,某種意義上,謀定而後動的德國是在對構建歐洲未來經濟新秩序的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