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老蔣完全沒有想到一下子會落入這般困境,而要擺脫這種困境,惟一的指望便是他的結拜兄弟何應欽站出來支援他,因為何應欽支援他,白崇禧便不敢輕舉妄動,若再由何應欽説幾句轉圜挽留他的話,不僅使他有臺階可下,還會把這場“逼宮”化之於無形。老蔣以這種心情,屢屢以求助的目光向他有生死之交的何應欽示意,他萬萬沒有想到,何應欽竟裝聾作啞,沉默不語。老蔣一氣之下,咆哮著:“好!好!好!我下野!我下野!”怒氣沖衝地走了出去,回到奉化,通電下野。
何應欽與白崇禧自認為略施小計,不費一兵一卒就把老蔣趕下臺去,正在慶倖自己勝利的時候,也使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不到一個月,老蔣又捲土重來。
老蔣通電下野,不過是一時的緩兵之計,為了麻痹視聽,表面上他回到奉化住了幾天,在掃墓祭祖之後,便轉道上海,帶上愛妾陳潔如東渡日本,好像不再置身政局,暗地裏他卻派出説客,西去武漢、北上魯晉,與汪精衛、閻錫山等人議和,答應各種條件,達成相互支援的默契。於是,老蔣下臺為時不過一個月,在國民黨二屆三中全會上大嚷大叫要制裁老蔣的權要人物,竟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通電全國要求老蔣復職,擁護老蔣繼續領導北伐。那時的時局真像變戲法一樣,曾經猶如冰炭的寧漢關係,倏然之間又變得水乳交融。
蔣介石與何應欽
本文摘自:《文史春秋》2010年第04期,作者:李英,原題:《謀權篡位夢難圓的“大金剛”何應欽》
何應欽,字敬之,1894年出生於貴州省興義縣的一個官宦門第。幼年,他的父親為他聘請老師在家中設館教讀,除教四書五經外,還為他講解歷代興亡存廢的歷史。
何應欽讀書極為勤奮,老師説他“少有大志,存王者之心,不為龍便為蛇”。
及長,舊民主革命運動正在興起,晚清統治已搖搖欲墜,何應欽便投筆從戎,考入湖北陸軍中學,繼以學習成績優異,被保送進日本士官學校,回國後不久就與蔣介石結拜為同生死、共患難的義兄義弟。在黃埔軍事集團中以蔣、何並稱,被人稱之為蔣的“大金剛”。
在國民黨的政壇風雲中,蔣介石與何應欽勾心鬥角長達幾十年,其間頗多驚心動魄、政變與反政變的驚濤駭浪,有些已有文揭露,但絕大部分還鮮為人知,如不加揭露,將會與時俱逝,筆者因而寫此何應欽事略,以補其遺。
貴州起步,初試牛刀
蔣介石與何應欽都是出身於日本士官學校,二人回國至上海,同時在滬軍都督陳其美(字英士)手下任少校參謀。陳其美的所部大都是由江浙的青幫組成,名義上是革命部隊,實際上是烏合之眾。蔣介石是浙江人,不僅是陳其美的同鄉,而且與陳部上下氣味相投,因此受到陳其美的信任。
何應欽是貴州人,在陳部本來就格格不入,加上同事邀何去日賭夜嫖,均被他拒絕,何應欽不沾酒色,更受到歧視,被陳部上下視為異類,何應欽也自知上海並非久留之地,心中去從難抉,極為苦悶。正在這時,他在上海遇見李大釗的朋友李仲公。李仲公是何應欽極為敬重的人,何便將他的去從相告,去北京投北洋政府或回貴州去另起爐灶?李仲公為其分析時局,力陳去投北洋乃與梟雄為伍,而且北洋已成眾矢之的,不過是昨日黃花,便勸他回貴州,與貴州新派王文華的黔軍合作便大有可為。何應欽便請李仲公幫他聯繫。
在舊民主革命浪潮的衝擊下,在我國大多數省份的政要人物都存在傾向南方和傾向北方的新舊兩派。貴州亦不例外,舊派以督軍兼省長的劉顯世為首;新派以黔軍總司令王文華為首。其實劉顯世與王文華兩人是裙帶關係極深的至親,劉顯世是王文華的親舅舅。
王文華僅僅畢業于師範學校,是一個從未沾過軍事的文弱書生。劉顯世年老,精力不堪勝任,便把黔軍交給外甥王文華,認為軍柄不致落于外人之手,他卻沒有料到外甥會打他的“翻天印”。
何應欽與王文華是遠親,經李仲公一疏通,王文華便電報相邀,請他助自己一臂之力,何應欽遂回到貴州起步。
經驗告訴何應欽,中國成大功立大業者,在歷史上,書生僅為配角,掌軍柄者方為事主。他回到貴州,滿以為王文華會叫他帶兵,哪知王文華不放心,僅僅委任何應欽當了一名不沾軍權的講武學校校長。
王文華的胞妹王文湘,初長成人,小姑獨處,王文華為她議婚,向她提了一些黔軍將校,王文湘一個也看不上,恰在這時,何應欽闖入了她的生活。她遂對這個遠房表哥魂牽夢繞,情有獨鍾,不久就由王母作主,把何應欽招為東床快婿。
王文華以為有了這層裙帶關係就能拴住何應欽的心,便賦予何應欽以黔軍中將參謀長及全省警務處處長的重任。何應欽自掌握黔軍的大權後,他表面上對王文華極為恭順,暗地卻培植私黨,韜光養晦,蓄勢待發。文人他引薦了他的親信李仲公和鄧漢祥,武人他引薦了士官同學朱紹良和谷正倫為左右二膀。
朱紹良和谷正倫就因何應欽的關係後來青雲直上。朱紹良不僅曾就任西北軍政長官,後來還調至重慶任西南軍政長官;谷正倫任憲兵司令後任貴州省主席
與此同時,何應欽又不斷排擠王文華的舊部,把“王家軍”變成了“何家軍”,以致在當時的黔軍中流行過這樣一句話:“姑爺當了家,大舅成菩薩。”
沒幾年工夫,何應欽居然架空了王文華,逼走了貴州省省長劉顯世,小試牛刀,步步告捷,從一個小小的少校軍官一躍而成為貴州全省實際上的統治者。
得之者易,失之者亦易。何應欽沒想到正當他大做其黃粱美夢,企圖從貴州起步,進而兼併西南,問鼎中原,實現他“英雄造時勢”的願望時,卻被貴州另一具有實力的老軍閥袁祖銘從四川率領護國軍返黔,收容貴州新舊兩派的舊部,一舉將其擊敗,逼使他拖家帶口逃亡。當何應欽一行途經昆明下榻某賓館時,又被劉顯世派出的殺手一槍穿腹而過,倒地血流不止。
第二天,昆明各報就登出了“黔軍參謀長何應欽遇刺身亡”的消息。其實何應欽並沒有死,而這一槍卻改變了何應欽的命運,驅使他一跟頭栽進了反動派統治集團,與蔣介石結成了既親密又猜忌的微妙關係。
跨進黃埔,訂生死交
1924年6月,孫中山先生得到中共和蘇俄的幫助,在廣東創辦黃埔軍校,蔣介石任校長,何應欽任少將總教官,當時蔣、何關係還不深,教授部主任為王柏齡。王伯齡這人是個花花公子,日賭夜嫖,還吸鴉片,何應欽初來乍到小心翼翼。蔣介石每次到教授部去找王柏齡研究工作,去早了他還沒有起床,去遲一些他又上街去了,好容易派人把他從酒樓歌舞場中找回來,蔣介石與他談起工作又一問三不知。但找何應欽,無論早晚總是隨找隨到,談起工作,對答如流,面面俱到,給蔣介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25年,蔣介石建立黃埔黨軍,將黃埔一期學生編成教導團,誰任團長事關重要。在人選上,蔣介石深思熟慮,認為何應欽能當此重任,便派他當團長,是為黃埔建軍之始。
何應欽對蔣介石極為恭順,亦趨亦從,大賣其力,作戰特別勇敢,在廣東統一之戰的兩次東征中,全殲了楊希閔和陳炯明的軍閥部隊,完成了廣東的統一。蔣、何之間的合作,在黃埔軍事集團中得以蔣何並稱,就是在這兩次東征中開始的。
1925年3月12日,在東征過程中,蔣、何率領黃埔教導團,與陳炯明的林虎部激戰于棉湖,黃埔教導團傷亡慘重,指揮部亦被包圍。“活捉蔣介石!”“活捉何應欽!”的呼喊聲令蔣何二人心驚膽戰,蔣介石更是驚惶萬狀,認為這次若不被俘,也會被亂槍打死,不禁仰天長嘆:“非戰不力也,天亡我也。”他以企求的目光望著何應欽,對何應欽説:“敬之,你快想個辦法把林虎打退,不然我們就完了。”在萬般無奈中,何應欽一邊叫幾個副官拿起話筒向林虎部隊喊話:“林虎部的官兵們,你們的督軍陳炯明正在與我們商量起義,決定在陣前起義,每人犒賞‘袁大頭’一千元,如不放下武器,決以軍法從事!”一邊叫教導團的殘兵敗將騎上戰馬,馱上銀圓,掩護自己與蔣突圍。何應欽衝鋒在前,不打一槍一炮,向林虎部官兵拋擲銀圓:“犒賞來了!犒賞來了!”林虎部官兵雖然對喊話半信半疑,但看見白花花的銀圓叮叮噹當滾在自己的腳邊,什麼也不顧了,紛紛你搶我奪,陣腳大亂,何應欽率領殘部乘機衝擊,保護蔣介石突圍,救了蔣介石一命。
棉湖戰役結束後,蔣介石拉著何應欽的手説:“我們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要永遠記住3月12日這一天。這一天是我們生死與共的日子,我們結拜成兄弟吧。”於是兩人喝了血酒,發了毒誓,蔣年長為兄,何年稍次為弟。蔣介石説:“我的天下就是你的天下,有我蔣介石就有你何應欽。”何應欽也指天發誓:“我何應欽為義兄效忠,生死不渝,雖肝腦涂地亦不悔。”
孫中山先生逝世後,蔣介石就蓄謀破壞“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在製造“中山艦事件”殺害共産黨人前夕,蔣介石就曾向何應欽發出密電徵求他的意見。
密電大意是:“廣州某要人(指汪精衛),聯合某重要方面(指中共和俄顧問),蓄謀逼兄下野,兄之處境極苦,茫茫大地幾無容身之地,午夜徬徨,苦思無策,吾弟何以教我?”這時的何應欽已是第一師師長兼東江的綏靖委員,他立即復電:“大張撻伐,弟決率黃埔軍為後盾,設廣州不利,可到東江坐鎮指揮……”
蔣介石接得何電,大感快慰。他説:“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叔。”並當即發動“中山艦事件”,殺害共産黨員李芝龍等人,向背叛孫中山的民主革命邁出一大步。這一步邁了出去,以後就越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