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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

時間:2013-04-01 11:02   來源:中國臺灣網

  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我的童年生活,可以稱為苦難的童年,甚至連最基本的溫飽也解決不了。有時一天只吃一頓飯,現在流行的健康綠色菜肴,如玉米糝子,不是昔日的農家菜,而是巧婦也難為的無米之炊,它們既是飯又是菜,省米又省油。

  我叫姚啟中,我的家在安徽省阜陽市一個叫大徐營的偏遠村莊里。

  我們家太窮了,東邊住了幾輩人的房子是用泥巴堆砌起來的,又黑又矮,曾給生產隊拴過牲口、當過倉庫。西邊的兩間房子是我的母親用120斤小麥苦苦哀求鄰居換來的。我的父親是一位半智障,他一輩子連個廁所都沒堆起來過,我們每次去廁所都是去別人家的。屋子里長年被一層厚厚的灰土覆蓋,因為家里連一把掃帚都沒有!

  我們家是全村人出來進去的必經之路,更是全村老少的“娛樂”場所,村子里不管是誰都可以隨便從我們家門前“路過”。不知多少次,母親因為坐月子的女人、新媳婦從家門前走來走去而和她們爭吵。父親生性窩囊,撐不起事,除了受盡嘲笑,唯一能讓人想起他的就是誰家有了喪事都少不了父親—留下來給他們看大門。

  我們家周圍連棵樹都栽不起來,剛栽上,他們就又拴豬又拴牲口,全給糟蹋壞了。別人家的樹苗都是花兩三塊錢買的,因為窮,我父親買的都是一塊錢三棵的樹秧子。等我家的小樹秧子穩住苗,別人家的樹都可以做蓋房子用的檁了。

  做飯,是母親最犯愁的事情。“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家里要什麼沒什麼。從柴火垛上掐點紅薯葉子,再盛一瓢玉米糝子拌鹹菜疙瘩,這就是我們的午飯,也是一天的飯—我們家晚上很少吃飯,因為糧食不夠。記得1970年的春天,我們家已經沒有能吃的糧食了。家里越是沒有面做飯,田里的麥子就倣佛成熟得越慢。母親只好拿著破鐮刀到田里割一把麥子,放在簸箕里用手揉搓幾下,把麥粒放鍋里煮熟,有時放點野油菜葉、放點大鹽。這就是全家人的吃食。

  每次磨面粉的時候,那些麥麩子下腳料,有的人家用它們來喂牲畜,有的人家用袋子裝了提著去集市上賣,我們家是怎麼處理的呢?母親在麥麩子里摻上點水放在鍋里蒸熟了吃,那個時候我還小,但也記事了,我端著碗吃不下去,母親就在蒸熟的麥麩子里澆點開水當香油。母親哄我說:“乖孩子,吃吧。”話沒說完就扭過臉去哭起來了。這不都是因為家里太窮了嗎?看著母親淚流滿面的臉,我也和著淚水大口大口地吞著難以下咽的飯食。有無數個夜晚,母親坐在我身邊,輕輕拍打著被子哄我睡覺,嘴里還不停哼著:“噢噢噢,乖乖你快睡著吧,老虎來了我打著!”每當家里實在沒有吃的東西時,母親就會用這個法子讓我睡覺,在睡夢里忘記饑餓。

  別人家做飯都有灶屋,還有煙囪,燒起鍋來屋里沒有煙味。可是我們家只有那兩間小泥房子,每次做飯,母親都是往鍋底下填一把柴火然後趕緊往外跑,因為整間屋子都會被煙熏得待不住人。每到陰雨連綿天氣,柴火一受潮,那煙大得簡直能熏死一頭牛。

  在我小的時候,農村里養一頭豬、幾只雞,就足夠一家幾口人日常的開銷了。但我們家偏偏連這個命都沒有。我們家幾輩人從未養過上百斤的豬。母親去4里路開外的歐廟集上買小豬仔回來養,原本活蹦亂跳的小豬仔到了我們家沒幾天就死掉了。家里也養過幾只雞,盼著它們下蛋換些零錢補貼家用。每天這幾只雞該下蛋的時候,一家子都睜大眼睛看著它們,它們偏不下,等我們去忙活家事的時候,一轉眼這幾只雞就把蛋下到別人家里去了!

  和大家說一件我那半智障的老父親的事。有一年冬天,吃過早飯,父親牽著我家那頭70斤左右的豬出去放。這頭豬可能沒有吃飽,它使勁扭動著身子掙脫開了父親手上的豬繩。別人家的豬沒拴緊跑了,主人用嘴喚,再加上點手勢就能讓它老老實實地回來,可是我父親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前頭說了我們家是村里人開玩笑的對象,這個時候不知有多少在我們家門口曬太陽的人都在等著看我那智障老父親的笑話。那頭豬剛跑開3米遠的時候,他們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起哄開來:哎嗨哎嗨,姚如道(父親的名字),你今天有本事把這頭豬給攆回來!整整一個上午,父親都在追趕那頭豬。當他終于向人們證明他們是錯的,自己有能力追回並把它哄進我家門檻的時候,那頭豬已經奄奄一息了。

  我們家曾多年全靠我父親在村子西南角的磚窯廠做工掙錢過活。磚窯廠一天的工資是一塊五毛錢,不管飯。那個年代掙錢全靠拼力氣,每天把2500塊磚坯子送到6米高的坡上,父親一個人把磚坯子一塊塊背上去,下坡時再把燒好的磚一塊塊運下來,從早到晚不知來回多少次。這些沉重的磚頭,壓出了父親連抬頭低頭都十分費勁的老毛病!後來,這座磚窯廠倒閉了,欠父親的50塊錢卻一直都沒有還。

編輯:楊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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