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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文君:用搖滾延續《西廂》精神

時間:2015-10-15 13:37   來源:搜狐讀書

  來源:《北京晨報》

  關注當代中國小説的讀者會知道,計文君是青年作家、文藝評論家,她的小説《天河》《飛在空中的紅鯉魚》《剔紅》等影響頗大,她的學術著作《誰是繼承人—〈紅樓夢〉小説藝術現當代繼承問題研究》亦被列入國家社科基金重大研究成果。

  然而,計文君仍在嘗試中,這一次,突破的尺度有點大,她成了音樂劇編劇,而推出的作品居然是《搖滾西廂》,即用搖滾樂的形式,重新闡釋經典。

  《西廂記》的柔美,如何與現代搖滾的喧囂結合起來?如此嘗試,能否打通現代人與傳統經典的區隔?在研討會上,《搖滾西廂》得到了陳曉明、張檸、叢治辰等學者的一致好評,為進一步解讀該劇,《北京晨報》專訪了計文君。

  為何跨行做編劇

  從形式看,這次跨界比較大,但從內容看,跨界並不大。

  我一直在做中國古典文學方面的研究,對它有情懷。音樂劇屬流行文化,比純文學更大眾一點,通過這個形式讓大家接觸到古典文學,我覺得是有意義的。

  之所以選擇《西廂記》,因為崑曲中的原作是一部特別唯美、特別詩性的作品,語言精煉,對人性的刻畫也達到了“人情練達”的高度,如果通過我對它的演繹,能探索出一條從古典到現代轉化的通路,那就比單純做一台音樂劇更有意義。

  這部劇主要面向那些有理想和有嚴肅文學閱讀經驗的年輕人,他們生活在一個資訊過於密實的氛圍中,所以我希望自己的這部作品也能輕一點,輕一點未必不能抵達目標,這就是所謂的“深入淺出”。

  也許有人會問,做搖滾就好了,為什麼偏要做《西廂》?

  因為《西廂記》中包含著我們民族的文化基因,這種基因決定了我們的美學趣味,我們習慣了這種表達方式,習慣了這種生活,習慣了這樣去抒發情感。以文藝評論為例,西方人往往訴諸體系化、理論化,而我們則常常是點評式的。

  文化基因是一個比喻性的説法,它背後是相當複雜的體系,千萬不能簡單化去理解,比如過去一説愛情,就是西方熱烈,東方含蓄,這就容易走入概念化的誤區。從文本上看,我們可能是含蓄的,比如《西廂記》中的“花落水流紅,閒愁萬種”,但其中包含了崔鶯鶯獨特的熱烈、勇敢和焦灼,其程度絕不亞於朱麗葉,我們並不是只有含蓄、忍耐的一面,也有狂放、任性、豪邁的一面,不能只看這面,而忽視了另面。

  當然,談文化基因並不是要遮蔽現代性啟蒙,而是説要堅持文化多樣性,我始終覺得,單一是滅絕的另一種形式,從這個角度看,保護傳統是有價值的,但如果不能把傳統轉化為活的故事,傳統就會被埋入故紙堆,變成研究者、偏好者們的玩具。

  現代人讀《西廂》有什麼用

  《西廂記》中的精神,與現代人自我尊重、追求自由的願望不完全相同,但它包含著我們最重要的文化基因之一,即自然與人生的“互文”。在古人看來,個體生命與自然變化相對一致,寫春天美好,其實就是在讚美愛情,而對自然的理解,也就是對生命的理解。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我不想説“天人合一”,因為這麼一説,在感覺上就不那麼微妙了。

  在現代社會中,隨著身邊自然環境漸漸稀少,我們越來越習慣於“以人為主”地去看問題,與大自然實現溝通的能力日漸退化。

  我接觸過很多年輕人,他們對《西廂記》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其故事的梗概,但不太知道其肌理。

  選擇《西廂記》,確實有一點冒險,我希望能相互成全:一方面,通過名著的影響力,讓更多人關注這個劇;另一方面,通過這個劇,吸引更多人去深入了解《西廂記》。

  其實,在名著基礎上再創作是一個持續的過程,比如1958年田漢先生也曾改編過《西廂記》,是為張君秋量身定做的,過去《西廂記》是紅娘戲,荀派較擅長,在田漢筆下,崔鶯鶯被重新塑造,成為主角,最終奔向自由,這與董解元設計的去找白馬將軍的結局完全不同,已經轉化成為一個“從愛情到革命”的寓言。

  《西廂記》的故事不斷被上演,對觀眾來説不再新鮮,甚至讓人覺得“情節上不太精彩”,但之所以還有生命力,在於其內核,即“艷”,它被歷代作家發揚光大,但“五四”後,這些肌理的部分被認為是沒有價值的,因而被抽掉,轉而突出了“反抗”的主題。總之,傳統究竟是化石還是骨骼,取決於能否使其再生。

  用搖滾怎麼體現傳統

  説到具體創作,最難把握的是原作的“調性”,因為語言特別優美,富於詩意卻又明白曉暢,要把它轉為現代語言,非常不易,如果直接照搬,現代人又無法理解,所以我先後寫了8稿。比如原作《驚艷》中“撞著五百年前風流業冤”,現代人不易理解,所以改成“只為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我在輪迴中跋涉了五百年”,再比如在劇中呈現了唐代的長安,在第二幕一開始時,加入了“長安長安,長安遠,太陽近,長安長安,居不易,行路難”,這其中包含了典故,成熟的讀者可以品出其中滋味,但畢竟我們生活在現代,典故的語境已經喪失了,所以我盡可能寫得直白一些。

  《西廂記》又叫《全本大西廂》,原來是要演出好幾天的,是為了適應當時慢節奏社會的欣賞品位,每個主角上臺,都要把前面發生的故事翻唱一遍,以達到炫耀辭藻、唱功的目的,這就比較鋪陳,耽于小趣位,這與現代人的審美趣味不太一樣。今天一場戲如超過15秒鐘,觀眾就立刻低頭看手機去了,他們無法容忍情節拖遝、鋪陳,這要求編劇必須敘事流暢。

  當然,我們也不是在做美劇,一切都靠情節線推動,我們保留了一些描寫性、抒情性段落,以把原著的詩性表達出來,但在抒情同時,也儘量會加入一些敘事因素,盡可能做到兩全。

  選擇搖滾樂,因為在今天它已成文化符號,從編劇層面看,《西廂記》的精神與現代搖滾有一致的地方,即對自我的尊重和對自由的追求,不管世界如何,也要執著地表達出自己心中的訴求。

  當然,搖滾也是多樣的,並不是只有一種形式。

  計文君:青年作家,2000年開始小説創作。曾獲”人民文學獎”、河南省文學獎青年作家優秀作品獎、河南省“五四文藝獎”等,作品曾入選“2005全球華文最佳網路原創小説”,現任職于中國現代文學館。

  年輕人還會關注經典嗎

  我和很多年輕人接觸過,他們並不是洪水猛獸,他們也是人。

  整體看,人性的一致性遠遠大於差異性,但在我們的文化想像中,更容易突出差異性的一面,其實這一代人與上一代人相同的地方至少在80%以上,翻開歷史,今天年輕人的訴求在歷朝歷代的記載中都能找到。他們與傳統文化有距離,但這不等於他們不能進入,主要是他們對傳統還不太了解。

  今天是一個資訊過載的時代,資本將什麼推到大眾面前,什麼就可能被更廣泛認知,只有少數人會繞著走,走到了傳統中,我們的工作其實就是在開闢更多這樣的路,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比如哈利波特,它就打通了西方非基督教傳統與現代的隔閡,書中使用了很多生造詞,但據葉舒憲先生説,這些單詞都有原始文化的依據,如今很多人類學論文甚至會以這本小説中的故事為案例。

  很多人會説,我們生活在現代社會中,農耕文明已是過去時,還有必要向後看嗎?這就忘掉了,現代性是從農耕文明發展而來,兩者並非徹底斷裂,否則就無法形成積累。但在中國,“五四”時採取了“釋負姿態”,將傳統視為包袱,似乎放棄得越堅決,就能越快走進現代化,可這種休克療法不出10年,沈從文、老舍等作家又回過頭來,重新去發現傳統的價值。

  現代性是多樣的,各種文化基因都在復興。記得不久前,網上有個“死活讀不下去的名著”評選,《紅樓夢》列在第一位,其實讀不下去,可以換個方式,看電視、看戲劇也是讀,只要能與生命發生關係,能實現經驗分享,我相信年輕人是可以接受經典的。

  關於計文君:

  計文君,女,1973年12月出生於河南省週口市,籍貫河南省許昌市。1993銀行學校畢業後進入許昌中行工作。2003年通過公務員考試,進入許昌市文聯工作,先後任許昌市文聯創編部副主任、主任,許昌市作家協會副主席,許昌市政協委員。2006年起在河南大學文學院攻讀現當代文學專業碩士學位,2008年獲文學碩士學位。2009年至2012年,在中國藝術研究院攻讀藝術學博士學位,研究方向為“紅樓夢與中國古代小説藝術”。2012年獲文學博士學位。現供職于中國現代文學館。

  2000年開始小説創作,2001年開始發表小説作品,現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計文君主要小説目錄:

  《天河》中短篇小説集 作家出版社 2009年

  入選“二十一世紀文學之星”系列叢書

  《剔紅》中短篇小説集 上海文藝出版社 2013年

  “新勢力”叢書

  《剔紅》中短篇小説集 上海文藝出版社 2013年5月

  《器》中短篇小説集 文化藝術出版社 2013年6月

  《窯變》中短篇小説集 太白文藝出版社 2014年5月

  《帥旦》中短篇小説集 山東文藝出版社 2014年6月

  《煙城危瀾》(中篇) 《莽原》2001年

  《飛在空中的紅鯽魚》(中篇) 《人民文學》2003年

  《七寸》(中篇) 《莽原》2004年

  《水流向下》(短篇) 《人民文學》2005年

  《鹿皮靴子》(短篇) 《莽原》2006年

  《陽羨鵝籠》(中篇) 《莽原》2006年

  《風月無邊》(中篇) 《星火》2007年

  《想給你的那座花園》(中篇) 《人民文學》2008年

  《天河》(中篇) 《人民文學》2008年

  《小説月報》、《中篇小説選刊》選載,入選《小説精選》選編的“十年小説精選”及“三十年小説精選”叢書

  《嫩南瓜》(短篇) 《星火》2009年

  《此岸蘆葦》(中篇) 《中國作家》2010年

  《小説選刊》、《中華文學選刊》選載、《作家文摘》連載,入選中國作協創研部選編的《2010年度中篇小説精選》

  《你我》(短篇) 《人民文學》2010年

  《慢遞》(短篇) 《芒種》2010年

  《開片》(中篇) 《十月》2010年

  《小説選刊》、《小説月報》選載

  《剔紅》(中篇) 《人民文學》 2011年

  《小説月報》選載

  《花兒》(短篇) 《中國作家》2011年

  《帥旦》(短篇) 《人民文學》2011年

  《小説月報》選載

  《窯變》(中篇) 《清明》2012年

  《北京文學(中篇小説月報)》選載

  《白頭吟》(中篇) 《人民文學》2012年

  《小説月報》、《新華文摘》、《作品》選載

  2012年小説協會年度小説排行榜中篇小説第三名

  《鴿子》(短篇) 《北京文學》2013年

  《卷珠簾》(中篇) 《人民文學》2013年

  《無家別》(中篇) 《中國作家》2013年

  《北京文學(中篇小説月報)》選載

  計文君作品獲獎情況:

  《飛在空中的紅鯽魚》獲第二屆河南省文學獎青年作家優秀作品獎;

  《水流向下》獲第三屆河南省文學獎青年作家優秀作品獎;第五屆河南省“五四”文藝獎;

  《天河》獲2008年“茅臺杯”人民文學獎;第五屆河南省優秀文藝成果獎。

  《此岸蘆葦》獲2010年中國作家鄂爾多斯文學獎、第一屆杜甫文學獎。

  電影劇本《虛陣》入選廣電總局的“優秀青年劇本扶植計劃”。

  2011年,計文君入選《人民文學》、盛大文學舉辦的“未來文學大家TOP-20”作家名單。

  《剔紅》獲2012年度人民文學年度中篇小説金獎。

  《白頭吟》位列2012年度中國小説排行榜中篇第三名(中國小説學會評選)。

  計文君專業論文及獲獎情況:

  [專著]《誰是繼承人——小説藝術現當代繼承問題研究》,文化藝術出版社 2013年12月

  [論文]《黛玉之“心證”— 試論林黛玉形象的精神優美與精神病態》, 發表于《紅樓夢學刊》2007年第6期

  [論文]《一樹春風分兩般—與繼承關係再分析》,發表于《紅樓夢學刊》2009年第2期

  [論文]《張愛玲的“紅樓家數”—與人物塑造對比分析》,發表于《紅樓夢學刊》2010年第4期

  [論文]《失落的紅樓夢互文藝術》,發表于《紅樓夢學刊》2012年第5期

  [論文]《淺析端木蕻良對曹雪芹形象的塑造》,發表于《紅樓夢學刊》2012年10月

  [論文]《論中的空間建構》,發表于《紅樓夢學刊》2013年10月

  [對話]《面向內心的寫作》,發表于《創作與評論》2014年6月

  [論文]《想像中的城——城市文學的轉向》,發表于《當代作家評論》2014年7月

  [對話]《我們都是自己年代的人質》,發表于《芳草》2015年1月

  [論文]《尷尬與可能性—“70”後作家小説創作隨想》),發表于《文藝報》2011年9月28日

  [論文]《與中國現當代小説》,發表于《文藝報》2012年1月18日

  [論文]《題材意識與個人經驗》,發表于《文藝報》2013年1月4日

  [論文]《經驗的容器》,發表于《文藝報》2013年9月27日

  [論文集] 《2012中國當代文學年鑒》,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3年6月

  [論文集] 《2013中國當代文學年鑒》,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4年6月

  獲2011年度、2012年度中國藝術研究院“科研之星”稱號。

  相關評論及研究論文:

  孫先科:《計文君論》,發表于《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13年12月

  張維陽 孟繁華:《衝突、選擇與守成——計文君小説世界中的三重風景》,發表于《南方文壇》,2014年1月

  杜昆:《現代人鄉愁的三重奏——論計文君的小説創作》,發表于《信陽師範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5月

  樊會芹:《人生萬事的“隔”與“渡”——論計文君的主題隱喻義》,發表于《信陽師範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5月

  劉濤:《“紅”范兒作家計文君》,發表于《文藝報》,2013年5月31日

  郭艷:《計文君:“脫域”而去與回望內心》,發表于《文藝報》,2013年9月27日

  奚同發:《人生豈能如戲——讀計文君小説》,發表于《文藝報》,2009年6月8日

  李群:《孤獨的成長與艱難的“破繭”——淺析計文君的》,發表于《山花》,2014年10月

  蘭青:《偽知識分子的無立足之地——淺談計文君中的史彥形象》,發表于《青年作家》,2014年12月

  王良娟:《淺析計文君的》,發表于《文學教育(中)》,2011年7月

編輯:普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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