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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的風花雪月》故宮博物院建院90週年精緻再版

時間:2015-08-19 08:23   來源:鳳凰讀書

  【基本資訊】

  書名:《故宮的風花雪月》

  作者:祝勇

  上市時間:2015年7月

  定價:38.00

  ISBN:9787506078450

  出版社:東方出版社

  【本書特色】

  故宮博物院建院90週年精緻再版。第三屆朱自清散文獎獲獎作品。

  故宮學學者、散文家祝勇,以北京、臺北、瀋陽三地故宮博物院館藏國寶級書畫為引,以精美的文字解開中國古典藝術的"達芬奇密碼"。

  這是一部關於故宮的紙上紀錄片,讓我們知道那些比遠朝代更偉大的中國古代藝術品是怎樣出生,又在經歷了怎樣在的坎坷之後抵達我們的面前。風花雪月的背後,永遠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本書配有60張故宮館藏書畫高清圖,是讀者了解故宮與中國古典文化知識的優秀讀本。

  【作者介紹】

  祝勇,作家、學者、紀錄片工作者,藝術學博士,現供職于北京故宮博物院故宮學研究所,兼任深圳大學客座教授。曾在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從事歷史研究,北京作家協會理事,全國青聯第十屆委員。已出版主要作品有:《舊宮殿》、《血朝廷》、《故宮的風花雪月》等,作品被收入《中國新文學大系》等多種選本。獲第一、二屆郭沫若散文獎,第九屆十月文學獎,第三屆朱自清散文獎。擔任紀錄片《辛亥》《歷史的拐點》等總撰稿,先後榮獲第21屆中國電視星光獎,第25、26屆大眾電視金鷹獎優秀紀錄片獎、中國紀錄片學院獎、中國十佳紀錄片獎,香港無線電視臺臺慶典禮最具欣賞價值大獎,與《舌尖上的中國》並列獲得第18屆中國紀錄片年度特別作品獎。

  【書摘】

  永和九年的那場醉

  一

  我到故宮博物院故宮學研究所上班的第一天,鄭欣淼先生的博士徐婉玲説,午門上正辦"蘭亭特展",相約一起去看,儘管我知道,有王羲之的那份真跡,並沒有出席這場盛大的展覽,但這樣的展覽,得益於兩岸故宮的合作,依舊不失為一場文化盛宴。那份真跡消失了,被1600多年的歲月隱匿起來,從此成了中國文人心頭的一塊病。我在展廳裏看見的是後人的摹本,它們苦心孤詣地復原著它原初的形狀。這些後人包括:虞世南、褚遂良、馮承素、米芾、陸繼善、陳獻章、趙孟頫、董其昌、八大山人、陳邦彥,甚至宋高宗趙構、清高宗乾隆……幾乎書法史上所有重要的書法家都臨摹過《蘭亭序》[1]。南宋趙孟堅,曾攜帶一本蘭亭刻帖過河,不想舟翻落水,救起後自題:"性命可輕,《蘭亭》至寶。"這份摹本,也從此有了一個生動的名字--"落水《蘭亭》"。王羲之不會想到,他的書法,居然發起了一場浩浩蕩蕩的臨摹和刻拓運動,貫穿了其後1600多年的漫長歲月。這些複製品,是治文人心病的藥。

  東晉永和九年(西元353年)的暮春三月初三,時任右將軍、會稽內史的王羲之,夥同謝安、孫綽、支遁等朋友及子弟42人,在山陰蘭亭舉行了一次聲勢浩大的文人雅集,行"修褉"之禮,曲水流觴,飲酒賦詩。魏晉名士尚酒,史上有名。劉伶曾説:"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欽一斛,五斗解酲。"[2]阮籍飲酒,"蒸一肥豚,飲酒二斗。"[3]他們的酒量,都是以"鬥"為單位的,那是豪飲,有點像後來水泊梁山上的人物。王羲之的酒量,我們不得而知,但天籟閣舊藏宋人畫冊中有一幅《羲之寫照圖》,圖中的王羲之,橫坐在一張臺座式榻上,身旁有一酒桌,有酒童為他提壺斟酒,酒杯是小的,氣氛也是雍容文雅的,不像劉伶的那種水滸英雄似的喝法。總之,蘭亭雅集那天,酒酣耳熱之際,王羲之提起一支鼠須筆,在蠶繭紙上一氣呵成,寫下一篇《蘭亭序》,作為他們宴樂詩文的序言。那時的王羲之不會想到,這份一蹴而就的手稿,以後成為被代代中國人記誦的名篇,而且為以後的中國書法提供了一個至高無上的坐標,後世的所有書家,只有翻過臨摹《蘭亭序》這座高山,才可能成就己身的事業。王羲之酒醒,看見這幅《蘭亭序》,有幾分驚艷、幾分得意,也有幾分寂寞,因為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將這幅《蘭亭序》反覆重寫了數十百遍,都達不到最初版本的水準,於是將這份原稿秘藏起來,成為家族的第一傳家寶。

  然而,在漫長的歲月中,一張紙究竟能走出多遠?

  一種説法是,《蘭亭序》的真本傳到王氏家族第七代孫智永的手上,由於智永無子,於是傳給弟子辯才,後被唐太宗李世民派遣監察御史蕭翼,以計策騙到手;還有一種説法:《蘭亭序》的真本,以一種更加離奇的方式流傳。唐太宗死後,它再度消失在歷史的長夜裏。後世的評論者説:"《蘭亭序》真跡如同天邊絢麗的晚霞,在人間短暫現身,隨即消沒于長久的黑夜。雖然士大夫家刻一石讓它化身千萬,但是山陰真面卻也永久成謎。"

  二

  現在回想起來,中國文化史上不知有多少名篇巨制,都是這樣率性為之的,比如蘇東坡、辛棄疾開創所謂的豪放詞風,並非有意為之,不過逞心而歌而已,説白了,是玩兒出來的。我記得黃裳先生曾經回憶,1947年時,他曾給沈從文寄去空白紙箋,請他寫字,沒想到這考究的紙箋竟令沈從文步履維艱,寫出來的字如"墨凍蠅",沈從文後來乾脆又另寫一幅寄給黃裳,寫字筆是"起碼價錢小綠穎筆",意思是最便宜的毛筆,紙也只是普通公文紙,在上面"胡畫",卻"轉有嫵媚處"[4]。他還回憶,1975年前後,沈從文又寄來一張字,用是明拓帖扉頁的襯紙寫的,筆也只是七分錢的"學生筆",黃先生説他這幅字"舊時面目仍在,但平添了如許宛轉的姿媚。"[5]所以黃裳先生也説:"好文章、好詩……都是不經意作出來的。"[6]

  文人最會玩兒的,首推魏晉,其次是五代。兩宋以後,文人漸漸變得認真起來,詩詞文章,都做得規規矩矩,有"使命感"了。以今人比之,猶如莫言之《紅高粱》,設若他先想到諾貝爾獎,鼓足幹勁,力爭上游,決心為國爭光,那份汪洋恣肆、狂妄無忌,就斷然做不出來了。

  王羲之時代的文人原生態,盡載于《世説新語》。魏晉文人的好玩兒,從《世説新語》的字裏行間透出來,所以我的博士導師劉夢溪先生説,他時常將《世説新語》放在枕畔,沒事時翻開一讀,常啞然失笑。比如寫鐘會,他剛寫完一本書,名叫《四本論》--別弄錯了,不是《資本論》--想讓嵇康指點,就把書稿揣在懷裏,由於心裏緊張,不敢拿給嵇康看,就在門外遠遠地把書稿扔進去,然後撒腿就跑。再比如呂安去嵇康家裏看望這位好友,正巧嵇康不在家,呂安在門上寫了一個"鳳"字就走了,嵇康回來,看到"鳳"字,心裏很得意,以為是呂安誇自己,沒想到呂安是在挖苦他,"鳳"的意思,是説他不過一隻"凡鳥"而已。曹雪芹在給王熙鳳的判詞中把"鳳"字拆開,説"凡鳥偏從末世來",不知是否受了《世説新語》的啟發。

  中國文化史上,正襟危坐的書多,像《世説新語》這樣好玩兒的書,屈指可數。劉義慶廖廖數語,就把魏晉文人的形態活脫脫展現出來了。劉義慶是南朝宋武帝劉裕的侄子、長沙景王劉道憐的公子,是皇親國戚、高幹子弟,同時是骨灰級的文學愛好者,《宋書》説他"招聚文學之士,近遠必至。"他愛玩兒,所以他的書,就專撿好玩兒的事兒寫。

  《世説新語》寫王羲之,最著名的還是那個"東床快婿"的典故:東晉太尉郗鑒有個女兒,名叫郗璇,年方二八,正值豆蔻年華,郗鑒愛如掌上明珠,要為她尋覓一位如意郎君。郗鑒覺得丞相王導家子弟甚多,都是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於是希望能從中找到理想人選。

  一天早朝後,郗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丞相王導。王導慨然説:"那好啊,我家裏子弟很多,就由您到家裏挑選吧,凡你相中的,不管是誰,我都同意。"郗鑒就命管家,帶上厚禮,來到王丞相的府邸。

  王府的子弟聽説郗太尉派人為自己的寶貝女兒挑選意中人,就個個精心打扮一番,"正襟危坐"起來,唯盼雀屏中選。只有一個年輕人,斜倚在東邊床上,敞開衣襟,若無其事。這個人,正是王羲之。

  王羲之是王導的侄子,他的兩位伯父王導、王敦,分別為東晉宰相和鎮東大將軍,一文一武,共為東晉的開國功臣,而王羲之的父親王曠,更是司馬睿過江稱晉王首創其議的人物,其家族勢力的強大,由此可見。"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循著唐代劉禹錫這首《烏衣巷》,我們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王導的地址--詩中的"王謝",分別指東晉開國元勳王導和指揮淝水之戰的謝安,它們的家,都在秦淮河南岸的烏衣巷。烏衣巷鼎盛繁華,是東晉豪門大族的高檔住宅區。朱雀橋上曾有一座裝飾著兩隻銅雀的重樓,就是謝安所建。

  相親那一天,王羲之看見了一座古碑,被它深深吸引住了。那是蔡邕的古碑。蔡邕是東漢著名學者、書法家、蔡文姬的父親,漢獻帝時曾拜左中郎將,故後人也稱他"蔡中郎"。他的字,"骨氣洞達,爽爽有神力",被認為是"受于神人",讓王羲之癡迷不已。

  王羲之王羲之對書法如此迷戀,自然與父親的影響關係甚大。王羲之的父親王曠,歷官丹楊太守、淮南內史、淮南太守,善隸、行書。明陶宗儀《書史會要》卷三載:"曠與衛氏,世為中表,故得蔡邕書法于衛夫人。"王羲之12歲的時候,在父親枕中發現《筆論》一書,便拿出來偷偷看。父親問:"你為什麼要偷走我藏的東西?"羲之笑而不答。母曰:"他是想了解你的筆法。"父親看他年少,就説:"等你長大成人,我會教你。"王羲之説:"等到我成人了,就來不及了。"父親聽了大喜,就把《筆論》送給了他,不到一個月,他的書法水準就大有長進。

  那天他看見蔡中郎碑,自然不會放過,幾乎把相親的事拋在腦後,突然想起來,才匆匆趕往烏衣巷裏的相府,到時,已經渾身汗透,就索性脫去外衣,袒胸露腹,偎在東床上,一邊飲茶,一邊想那古碑。郗府管家見他出神的樣子,不知所措。他們的目光對視了一下,卻沒有形成交流,因為誰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管家回到郗府,對郗太尉做了如實的彙報:"王府的年輕公子二十余人,聽説郗府覓婿,都爭先恐後,唯有東床上有位公子,袒腹躺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管家以為第一輪遭到淘汰的就是這個不拘小節的年輕人,沒想到郗鑒選中的人偏偏是王羲之,"東床快婿",由此成為美談,而這樣的美談,也只能出在東晉。

  王羲之的袒胸露腹,是一種別樣的風雅,只有那個時代的人體會得到,如今的岳父岳母們,恐怕難以認同。王羲之與郗璇的婚姻,得感謝老丈人郗鑒的眼力。王羲之的藝術成就,也得益於這段美好的婚姻。王羲之後來在《雜帖》中不無得意地寫道:

  吾有七兒一女,皆同生。婚娶已畢,唯一小者尚未婚耳。過此一婚,便得至彼。今內外孫有十六人,足慰目前。

  他的七子依次是:玄之、凝之、渙之、肅之、徽之、操之、獻之。這七個兒子,個個是書法家,宛如北斗七星,讓東晉的夜空有了聲色。其中凝之、渙之、肅之都參加過蘭亭聚會,而徽之、獻之的成就尤大。故宮"三希堂",王羲之、王獻之父子佔了"兩希",其中我最愛的,是王獻之的《中秋帖》,筆力渾厚通透,酣暢淋漓。王獻之的地位始終無法超越他的父親王羲之,或許與唐太宗、宋高宗直到清高宗這些當權者對《蘭亭序》的抬舉有關。但無論怎樣,如果當時郗鑒沒有選中王羲之,中國的書法史就要改寫。王羲之大抵不會想到,自己這一番放浪形骸,竟然有了書法史的意義,猶如他沒有想到,酒醉後的一通塗鴉,成就了書法史的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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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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