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路艷霞
電影《唐山大地震》原作小説《余震》的作者張翎來北京了,此番她是因其長篇新著《陣痛》而來。張翎不像是從異國他鄉趕來,來到新書發佈會現場的她,更像是串門。那是一種能安靜讀書、淡然寫作而流露出的質樸和自然。
如果説《余震》帶給了讀者一種心痛,那麼《陣痛》還是寫痛:家國之痛,女人之痛。這部小説描寫了從1942年到2008年,三代身份、際遇迥異的母親,經歷了同一種形如鐵律的宿命,由此折射並概括了歷史的風雲變幻,人世的風波險惡,生命的無常無奈,和足以洞穿一切苦難困窘的母性的堅忍不拔。張翎説,為了這本書,她曾在法國巴黎、中國溫州采風,並花了14個月創作完成。
57歲的張翎,故鄉在溫州,這次寫作對她而言就像是回到故土的歷程。“我外婆一生有過十一次孕育經歷,最後存活的子女有十人,這在那個兒童存活率極低的年代裏,幾乎可以視為奇跡。作為老大的母親和作為老幺的小姨之間年齡相差將近20歲。”張翎説,她外婆的6個女兒多多少少秉承了母親身上的堅忍,“母親家族的那些堅忍而勇敢的女性們,充盈著我一生寫作靈感的源泉。”
《陣痛》也是張翎再次為她的“三重身份”做出的一番獨特注解。“像我這個年代出生的人,肯定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老人,但肯定也不再年輕,我們這一代人被歷史毫無商量餘地地放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在張翎的眼中,這個位置説得好聽一點,可以説承上啟下,説不好聽一點,就是“夾心麵包”。
但也正因為如此,張翎從中獲得了三重身份:聆聽者,親歷者,傾訴者。聆聽老一輩人講亂世,講苦難,親歷曾經的動蕩歲月,而現在她不僅是傾訴者,更將聆聽者和親歷者的角色集于一身。但關於這三重身份,張翎坦率地説:“我很難去寫當下的生活,站在山裏看不見山,還未到塵埃落定的階段,所以總寫以前一段時間的經歷。”就像寫唐山大地震,看起來和現在隔得很近,但也有三四十年了。
張翎欣賞2008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法國作家克萊齊奧所説的一句話:“離去和流浪,都是回家的一種方式”。她顯然是這位離開故鄉而鍾情于寫故鄉的作家的知音。“離去和流浪,他是指離開故土,‘回家的一種方式’,他是指寫作。他其實是説,人回家的路途有很多種。”張翎説,她印象中的故土如今已成為童年的記憶,想要回到童年記憶中的故鄉,只能靠寫作,“我作為一個作家,有保存記憶和故土的擔當,最好的方法就是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