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前舉行的第31屆全國古籍出版社社長年會暨2015年度優秀古籍圖書評獎會上，四川大學古籍研究所教授，中國蘇軾研究專家曾棗莊顯示主編的《宋代序跋全編》榮獲一等獎。為此，我們對曾先生進行了電話採訪。

　　鳳凰讀書：祝賀曾先生主編的《宋代序跋全編》榮膺大獎。首先向請問您，什麼是“序”、 什麼是“跋”？

　　曾棗莊：“序”的本意是次第、順序、秩序的意思，引申出開頭的、在正式內容之前的意思。我們編著一部書，放在書前的，關於這部書的一些説明交代，稱為序言，就如戲劇中的序幕，音樂中的序曲。“跋”呢，它的本意是登山涉水、長途跋涉，很辛苦的樣子；也許正因為此，所以後來又指一種文體，即寫在書籍、文章或書畫作品後面的文字，也是對相應的書籍、文章或書畫作一些説明交代的。“序”與“跋”一頭一尾，剛好對應，所以又合稱“序跋”。

　　鳳凰讀書：為什麼你們要編纂《宋代序跋全編》？　　

　　曾先生：序、跋兩種文體雖然早在宋以前就已出現，但大量使用這兩種文體並取得很高成就，出現較多題跋專書，則是自宋代始。宋人序跋中的書序、篇序集中體現了宋人的文藝觀及宋人對歷代文化和當代文化的繼承和整理，是研究宋代文化和文藝理論的重要資料；宋人的贈序文則全面反映了宋人尤其是士大夫之間的交往和價值觀，是研究宋代社會生活的重要資料；宋人的字序文則最為集中地體現了宋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而宋人題跋則是最能體現宋代文人生活的多姿多彩，最能體現宋人活力和靈性的文字，代表了宋代小品文的最高成就。因此，研究宋代文化和文學，離不開對宋人序跋的整理和研究。

　　鳳凰讀書：您提到幾個名詞，像篇序、贈序、字序、題跋等，序跋也有一些分類和講究嗎？

　　曾先生：是的。作為一種文體，序、跋的情況還是比較複雜的，也有很多不同稱謂。古代以序名篇的文章至少有四類：一是如前所述，序跋之序，是寫在一部書或一篇文章前面的文字；二為字序之序，又叫字説、字解（解釋古人字、號），雖以序名篇，但實為雜説；三為記序之序，雖以序名篇，但實屬雜記文，如王羲之《蘭亭集序》、王勃《滕王閣序》、李白《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等；四為贈序之序，為送別親友而作，鄒浩《送史述古序》雲：“君子愛人以德，細人愛人以姑息，富貴者贈人以財，仁人贈人以言。”另還有壽序之序，即生日祝壽之序。祝壽始於齊、梁，壽序則始於宋元之際而盛行于明、清。跋的情況就還要複雜些，又稱跋尾、跋後、後序、後記、後錄、題後、書後、讀後或題詞，是寫在一部書或一篇詩文後面的文字。題跋文，在宋代以前並不發達。唐代題跋文，往往只涉及學問、版本，而宋人題跋卻幾乎涉及所有領域。

　　鳳凰讀書：我們今天讀古人的序跋，有什麼意義？　

　　曾先生：其實古人的序跋文，很像我們今天的産品介紹説明或廣告。它的用處是在你讀一部書或一篇文章前，通過序跋，對之有一個基本了解，不至於很茫然；它可能的害處則在於，它可能對讀者産生誤導，像今天的虛假廣告一樣。另外必需強調的是，有很多優秀的序跋文，往往已經完全脫離了序跋的對象，而獨立成為一篇優秀的文章，比如上面提到的王羲之的《蘭亭集序》、王勃的《滕王閣序》、李白的《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等等。

　　鳳凰讀書：編這樣一部書，難度有多大？

　　曾先生：你問到點子上了。如果完全白手起家編一部《宋代序跋全編》，不説獲獎了，我估計現在也還沒有編完。《宋代序跋全編》的完成和獲獎，首先得益於我和劉琳先生主編的《全宋文》，得益於參加《全宋文》編纂的全國上百位古籍整理的專家學者的勞動。沒有這個基礎，我們是不可能現在完成《宋代序跋全編》這樣一部大書的。我在《宋代序跋全編》的前言（就是序了）中也對此作了專門説明和致謝。其次就是齊魯書社前社長宮曉衛先生的關心指導和責編劉玉林先生的認真負責——劉先生在書稿付印前二十天吧，還給我們發來二十余條要求核對出處的文字，這在當今出版界是很難得的。這次獲獎，正是對齊魯書社工作作風的回報和獎勵。我們沾光了！另外，這些年我的研究工作，長期得到成都文理學院的支援，給我提供了很好的工作條件，這也是必須感謝的。

　　鳳凰讀書：曾先生謙虛了！您已八十高齡，還這樣筆耕不輟？

　　曾先生：生命在於運動！能做點就做點吧。我現在正與宜賓學院合作，編纂《歷代酒文學作品整合》和《中國古代酒文學史》兩部書，希望在這兩個處於空白的項目上有些突破。剛才説了，序、跋是對一部書的前因後果的交代，其實做事也需要交代，做人更需要交代。所以不僅是書，人生也應當有序有跋，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