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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原創作《炸彈下長大的中國大學》:"小書"説"大事"

時間:2015-08-18 09:04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原標題:“小書”説“大事”(新書創作談)

  《抗日烽火中的中國大學》:陳平原著;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

  寫完題為《炸彈下長大的中國大學》的“緒言”,結尾處,我添了句:“僅以此小書,紀念偉大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週年。”別人以為是例行公事,或故作“謙虛狀”,在我卻是很認真的。因為,我對此書的定位是:一本沉甸甸的小書。説“小書”,指的是篇幅;説“沉甸甸”,則關乎論述對象。

  談及西南聯大等內遷大學的貢獻,容易説的,是有形的,如培養人才、推動科研以及投身戰場;不太好説的,是無形的,那就是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如何凸顯某種高貴的精神氣質。具體説來,硝煙瀰漫中,眾多大學師生之弦歌不輟,這本身就是一種穩定人心的力量。抗戰中,大批中國大學內遷,其意義怎麼估量也不過分——保存學術實力、賡續文化命脈、培養急需人才、開拓內陸空間,更重要的是表達了一種民族精神以及抗戰必勝的堅強信念。而在中國大學日漸富有也日漸世俗化的今日,談論那些已經隱入歷史深處的、“破破爛爛但卻精神抖擻”的西南聯大等高校,也算是“別有幽懷”。

  類似的話,我在書中多有表述。如此兼及政治史、教育史與知識分子心態史,可説的事情、可發的感慨、可寫的文章實在太多了。可最後,我選擇了以“小書”來説“大事”。我希望透過歷史資料的發掘、生活細節的勾勒、教育規律的總結、讀書人心境與情懷的凸顯、國際視野以及當下的問題意識的引入,把中國的大學故事講給世界聽。“基於此目標,第一,刪繁就簡,去掉原本收入的兩篇長文,使其顯得一氣呵成;第二,兼及雅俗,是歷史著作,但希望具備可讀性;第三,面對這段本就很感人的歷史,不做過分渲染,保持平靜與客觀—— ‘煽情’不是本書的工作目標。我的目標是盡可能準確地描述那一種歷史情景,理解並闡釋那一代人的精神世界,至於判斷,讓讀者自己下。”這是我關於本書寫作策略的説明,有自我辯解的成分,但不全然是。

  之所以説“大事”而採用“小書”形式,借用清人鄭板橋的説法,“刪繁就簡”的目的是為了“領異標新”。並非偷懶,也不是力所不逮,而是希望在今年刊行的眾多紀念抗戰勝利70週年的圖書中,能有“自家面目”。捨棄面面俱到或鴻篇巨著的追求,選擇兼及學界與大眾的寫作策略,乃是基於我對“小書”的懷念。

  9年前,我就撰寫過一篇《懷念“小書”》,感嘆“今天大家讀書時間越來越少,書怎麼反而越出越厚?以往老一代學者寫的‘小而可貴’的書,今天為什麼再也見不到了?”談過了管理體制、製作方式、接受途徑等,我還反省學者“沒學會對著公眾講述專門的學問”。在我看來,此類“小書”,若真想達到“小而可貴”的目標,必須是識大體,講趣味,思路清晰,論述準確,不賣弄學問,也不逞才使氣。説實話,無論大書小書,能給讀者留下三兩個值得認真琢磨的話題,或五六句過目不忘的雋語,這就夠了。

  除了文字不多,篇幅上自我限制,再就是筆調。雖是小書,亦恪守史家筆法,有一説一,有二説二,不誇飾,不煽情——即便談及教授們危難之際的“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也取澹定姿態,極少使用形容詞。我相信,事件與人物本身就很精彩,加上多年的沉澱與發酵,只需稍稍提示,讀者自能心領神會。在這個意義上,作者根本用不著“誇誇其談”。這真應了魯迅那句話:“只因寫實,轉成新鮮”。

  講述70年前的故事,僅僅“激動人心”是不夠的,還需要大的歷史視野,以及冷靜的思考和深入的闡釋。這樣,才有可能超越“紀念圖書”旋起旋落的通病。雖是“小書”,希望真的能“沉甸甸”,不僅今日可讀,十年二十年後,也還能經得起讀者的挑剔與審視。

  《 人民日報 》( 2015年08月18日 24 版)

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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