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庵新書《惜別》封面
知名書評人、編輯人止庵獨成一部的散文作品《惜別》,將於2014年8月在文景出版。在這部書中,止庵直書每個人都將面對的生死之問,以哀而不傷的筆觸,感懷淡遠綿長的親情離別。
進入人生的“第三幕”
許多人知道止庵其名,乃是緣于他嚴謹沖淡的書評文章。現下已出版的《沽酌集》《插花地冊子》《茶店説書》等十余部作品,均是止庵將自己的讀書心得和縱橫考究,自然落于筆端的文字集結。而張愛玲的《小團圓》以及周作人相關作品集的編輯過程,都是當年的文化事件,也令止庵“編輯人”的身份為公眾所熟知。
不同於以往“為他人做嫁衣裳”的書寫,《惜別》是止庵于母親故世三年後沉澱而成的生死體悟,它是止庵最私密也最承載個人情感的一部作品。作為家中最小的兒子,止庵多年來一直陪伴著母親,盡孝左右。當年《周作人譯文全集》的編輯工作延續逾十載,這期間,止庵也同時經歷了母親的晚年、患病、危重和離世。能夠完整地陪伴至親走完人生最後一段,也許是一件幸事,但毫無疑問,如同止庵在書中所寫,這也是一種令“人生觀甚至都為之動搖”的痛楚。
母親的病故帶給止庵極大的衝擊,他形容此後的生活“有如生活在母親的廢墟之上”。因此,在《周作人譯文全集》編輯工作結束之後,止庵轉而沉入了另外一種閱讀與思考的狀態。他開始大量地整理和重讀許多論及生死的書籍,不限古今,跨越時間和國界之別。就在這時,他也收到了定居美國的姐姐寄來的母親生前所寫的親筆家書,這些手跡連同母親留下的日記,讓他仿佛再次親歷了母親的晚年。這促使止庵要將自己的思考和感悟寫下來,進入與之前的評書、編書完全不同的創作狀態。止庵在《惜別》中這樣寫道:“有一次去看話劇,忽然悟到:父親去世,我的人生第一幕結束了;母親去世,我的人生第二幕結束了;那麼現在是第三幕,也就是最後一幕了。”
《惜別》便可説是止庵人生“第三幕”的開啟。
感悟充實的平凡生活
止庵的文章一向儒雅,所關注的內容層次也較高。但是這一次,他是于平凡生活中去思索生死,是記錄母親度過的最後時光——尋常親情,尋常日子,止庵説,它們“真切得很,也結實得很”。
“真切”在於《惜別》中比比皆是的平凡場景:與母親一起看電影,陪母親賞月、觀煙火,帶母親去吃喜歡的餐廳,照料母親的花草……這樣的生活離我們很近,也會出現在我們的家庭裏,並不是高高在上。它們平凡,但它們不濫俗,而是有內容、有品質,因此也就“結實得很”。
《惜別》中有一處寫道:“中秋節。記得一九九八年我們剛搬到望京,沒多久就趕上這個節,母親去超市買了兩塊月餅,一塊是哈密瓜餡的,一塊是棗泥餡的。我們原本都不太愛吃月餅,那個晚上一起坐在陽臺,邊吃邊賞月,卻待了很久。我從未置身高樓之上看過月亮,乍見簡直吃了一驚,真是好圓,好亮。母親給姐姐的信中描述過她患病前最後一個中秋節的情景:‘方方回去後給我來了電話,説快看窗外的月亮又大又亮……’”如此平常的一件小事,讀來卻有一種充實感。它不是被匆匆度過的時光,而是對親人有品質的陪伴。
《惜別》寫母親,寫生死,都是關乎平凡人的存在狀態。相比于平凡,傳奇是容易寫的,它已具備了好故事的要素,很多時候順水推舟地作文便是。而平凡生活卻不易寫出一番況味,倘若沒有通透純明的心,無法誠懇地感知生命,恐怕就會落得庸人自擾。在《惜別》中,藉由母親的日記書信與止庵的感悟,生活的細節被懷揣出一種實實在在的溫度,撫慰人心,也讓我們重思:在有限的平凡日子裏,我們是否也把每一件小事做得有品質,有滋味,將尋常時光過得“真切而結實”?
一部獻給人生不同階段的著作
止庵曾有言:對他自己來説,事情有“非做不可”與“可做可不做”之分。非做不可的事可以湊合,比如吃飯;可做可不做的事則要認真去做,比如寫作。此次《惜別》的成書,卻不止於是另一件“可做”之事而已,對止庵來説,這是一次具有非常意義的轉身與告別。
書寫平凡並不意味著文字必須低就,甚至取拙;事實上,《惜別》也延續了止庵文章所一貫特有的古味禪意,某些地方——尤其是談論生死時——的確需要讀者費些思量。但是,只要這些思量是經得住的、值得工夫的,那麼便是這本書成為經典的潛質所在。正如《惜別》的策劃編輯張鐸所説:“這是一本會讓你讀得長久的書。它不是讓你讀完就放下,而是能夠時時拿起,在不同的人生階段有不同的閱讀體會。”
《惜別》是與親人的一場緩緩告別;它也是止庵從書評人、編輯人,朝向創作狀態的一次別具意義的轉身。對平凡生活不落窠臼的感懷,對生死之事坦直沉靜的追問,足令《惜別》成為今年本土出版中的一種關注,一部矚目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