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習慣的商業領域,有個吊詭的慣例,似乎大家的覺悟點是由一個按鈕操控的,要麼不肯覺悟,要麼覺悟起來就是一呼隆。從來就很難理解,為何所有的衛視頻道都只盯著除夕,似乎收視的高點僅僅體現在那一夜。尤其是除夕前的不短時段,大家都不肯開閘放送新鮮貨色。看來這個時段,幾乎被他們視為敝屣,不説完全放棄,也基本不屑介意。
那個控制覺悟點的按鈕今年似乎被觸發了,各家衛視好像終於醒悟過來,所謂春節,不僅有個除夕,終於形成了以除夕為原點、前後鋪展節目的態勢。從收視習慣分析,作為收視主力的大媽們,沒來由只揪住除夕,既然看電視本是她們及她們的身邊人放鬆身體調劑生活的一道例菜,便不存在刪除其中某些日子的有意,除非身邊發生不可抗力事件。而節目製作方也須明白,只在節日當天開閘放出新鮮貨色,畢竟是短缺經濟時代的陋習,因為貨色緊缺,才會有計劃按比例進行調劑,而在一個允許競爭的市場,這種陋習早就該被那只看不見的手抹掉了。
誠然,受眾的收視確實存在一個耐受度的問題,適當的控制,果然會營造出饑餓感,有利於在節奏點上釀成對節目的迫切需求。不過在一個競爭的市場,這種控制需要足夠的智商和膽力支撐,否則你收緊了,別人卻可以開閘放水,趁機賺得這票份額。今天的受眾,成色的確尚欠火候,所以才會對某些腦殘惡俗的貨色放縱興趣。但成熟總是個漸進的過程,起碼他們已經不安於在有計劃、按比例著意營造出的饑餓感之下去暴飲暴食,遙控器會給他們提供N種可能。
當然,前除夕的時段,的確存在造勢上的風險,但後除夕未必就沒有再衰三竭的可能。況且,除夕夜被固定為標本意義上的春晚,約定俗成專屬於央視,留給地方頻道的,其實只有餘下的前後,或者説,只有圍繞除夕前後鋪排,才是他們銷售自家貨色的正經,除非你沒有足量的貨色。
必須承認,除夕夜未必只有“春晚”一種定式,因而即便在那一夜,你也盡可以用變種的委婉形式出現。央視的底氣確實不是一般頻道所具備的,但如果你不是以大餐的姿態出現,弄幾樣小菜,也不妨作為調換胃口的選擇,哪怕是備選。譬如東方衛視以“今晚80後脫口秀”節目名義製作的所謂極品大年夜春節特別節目,果然給人以“小清新”的感覺,儘管其中有將舊貨色雜拌回鍋炒冷飯的成分,雖不失為一種年度總結,終歸有些不夠厚道,也不妨指責為新鮮貨色量産不足,這原是地方頻道的習見短板。不過,檢點起來,東方檯圍繞除夕,前有“年度達人夜”的“盛典”作為小年夜特供,後有年初一的“群星春節大聯歡”擔任正餐,擺出前後照應、全面開花的勢頭,你大約不會再對他們新鮮貨色的量産心存疑慮了。除夕小清新,前後大出手,這是足夠野心的暴露了。
東方檯之外,除夕前作為一個以往被有意無意忽略的“新時段”,江蘇、湖南、深圳、浙江各家衛視也都依託其王牌節目推出所謂“春節特輯”,這似乎也是在制定一種新的慣例。必須承認,作為除夕後的例行重頭,在央視春晚連官媒都點評為道德説教略顯直白生硬的同時,江蘇、東方諸家的“春晚”,果然呈現出另樣的品質,他們讓春晚重新回歸“聯歡”的本色位置。得承認,央視春晚作為主旋律,的確有情非得已之處,它有天賦的優勢,自然也難免有所限制,因此地方衛視完全有在“副歌”、“華彩”上做足噱頭的余裕空間——畢竟這就是一場讓人放鬆的聯歡而已,用力過猛便難免誇張。
儘管有若干地方頻道打時間差,將其春晚安排在除夕前播出,但總體看,這一時段依然被大家定位為炒冷飯時間,只是以往更多是被動的,如今是著意的。這或許是新鮮貨色礙于原創力能量的一種策略,也可以理解為意在保障除夕後供應成色的一種選擇。看來除夕前終歸被視為暖場,還沒有人敢出蹊徑,冒大不韙,以全新貨色大面積佔據這個份額。或許這是行業定式,或許這種佔據還需等待時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