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海歸來説,漂泊異鄉多年,回到生養自己的故土,總是無比親切;然而與此同時,幾年的海外生活也潛移默化地改變了他們。由於國內外的巨大差異,不少海歸或多或少地出現了回國“水土不服”。
英國“Matador”網站、美國《赫芬頓郵報》等外媒,總結了海歸回國後的幾大不適應表現——除了思維方式以外,讓海歸們頭疼的更多是衣、食、住、行等生活小事的不同。那麼,中國的海歸又面臨怎樣的不適應呢?且聽他們一一道來。
1、過馬路不看車
在美國學習生活了4年的佳維去年回國,打算在故鄉西安開創一番事業。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如今回到這個生活了近20年的城市,出門竟成了一個“大問題”。
“國內的交通狀況實在太複雜了,每次過馬路我都提心吊膽,就算綠燈了走在斑馬線上,也會有車衝你衝過來。有時,馬路上的人行綠燈會和機動車 的左轉綠燈同時亮起,你才走到一半,就被飛馳而來的左轉車輛截住,動彈不得;這時想往回退,身後又疾馳出一批右轉的車……”佳維一邊説著,一邊做出哭笑不 得的表情,“每次站在路中間左右為難,只有‘腹背受敵、心力交瘁’幾個詞才能形容。現在我強迫自己過馬路時必須提前左看右看,儘管前面是綠燈。”
談起國內的“過馬路難”,在英國待了近6年的Linda頗有感觸。“英國司機遇到行人時大多會主動停下。對司機來説,行人屬於‘弱勢群體’,謙讓一下總是應該的。哪怕你闖了紅燈,司機也會很耐心地讓你先過——除了倫敦,那裏的司機可是出了名的瘋狂。”她對《青年參考》記者説,“但回國後 我發現,與國內的司機相比,再瘋狂的倫敦人只能甘拜下風。國內司機無論男女都車技卓越,不僅能在通過路口時防住前面加塞的車,還會抽空阻擋四面八方的行人,才不管你弱不弱勢。現在我才明白國內的小學、幼兒園為什麼會教小朋友過馬路,在國內,過馬路真的是一種必要的生存技能。”
談起國內司機的“瘋狂”,與Linda一同回國的薇薇如鯁在喉。“在北京,很少有車會給行人讓路,這讓我非常不適應。不僅如此,一些司機看 你站在路上還會按喇叭警告,讓你趕緊躲開。”她告訴《青年參考》記者,“但當我自己開車時,又有些理解那些司機的心情——周圍到處都是闖紅燈的行人,你只 要讓一個人過去,就會被一群人擋住。只好想盡辦法不給其他車或行人讓路。”
2、語言系統混亂
除了“行路難”,一些海歸們還因“説話難”犯愁。
“以前,每次聽人們説起海歸的‘逆文化衝突’,我都會覺得,你才在國外待幾天啊,就對國內不適應了?作為資深愛國人士,我可不信這個邪。但 假期裏的幾次回國探親改變了我的想法。我發現自己想表達什麼時,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英語而非中文,真的非常尷尬!”在加拿大攻讀碩士學位的蘇日説這些時有點無奈。
“每次和國內的親友聊天,都會不小心蹦出英文,我可不是故意在裝,但話到嘴邊總是憋不住。現在為了避免尷尬,我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語言,真的很累心。很多時候,我要在腦子裏尋找半天相應的中文,結果往往吞吞吐吐,詞不達意。”
與蘇日相似,已回國一年的佳維對“説話難”也頗有體會。“大學時讀《圍城》,錢鐘書先生把海歸夾在中文裏的英文詞比成‘夾在牙縫兒裏的肉屑’。當時我為錢先生的犀利叫好,並對海歸的這種表現大為不屑。沒想到10年之後,自己講話也帶著‘肉屑’。現在我和同事聊天時不由自主就會蹦出一些英文 單詞,總招來他們一陣白眼兒。”
在Linda看來,説話時蹦出幾句英文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現在國內的英語教育都是‘從娃娃抓起’,沒事説幾句英文根本不用擔心周圍 的人聽不懂。要求自己純中文對話,未免過於苛刻。”她告訴《青年參考》記者,“説不説英文,只不過是習慣問題,沒必要上綱上線。有時候英文也會給生活增加 不少樂趣。比如在國外,我和朋友習慣了刷卡埋單時寫拼音簽名,結果回到國內,很多服務員以為我倆不會寫自己的名字,也挺好玩的。”
3、患上“人群恐懼症”
在中國,城市的一個共性就是“人多”。對適應了海外“好山好水好寂寞”的海歸來説,有時候,國內人多擁擠的熱鬧反而成了一種負擔。
“在北京,不管你走到哪,眼前都是一堆人的後腦勺。地鐵、公交車和商場最讓人心煩,你隨時被擠、被撞,有時還會被前面人推開的門磕到腦袋。”説起熱鬧的壞處,薇薇有些無奈。
“加拿大人煙稀少,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在那兒住慣了,回來看到大街小巷密密麻麻的人,真有些頭疼。”已在加拿大定居的丹丹告訴《青年參考》 記者。去年,她和男朋友回國探親遊玩。短短一個月時間裏,與親人的相聚讓兩人感受到久違的“家的溫暖”,卻也加深了他們對“人多嘈雜”的“恐懼”。
“人多的地方會讓我們覺得有點窒息。人與人之間沒有距離,不管是逛街,還是排隊,到哪都是摩肩接踵。”
才剛回來半個月,丹丹和男朋友就開始想念加拿大有些寂寞的生活。“我開始懷念渥太華的寧靜,抬頭就可以望見連綿的雪山,出門散步時,很久才 會看到一個行人。在公共場合,陌生人彼此打個招呼、報以禮貌的微笑是常事。在國內,到處是人,到處充滿著各種嘈雜的聲音。不管你坐在哪個角落都可以‘分 享’到別人的談話,人們都是扯著嗓子説話。”
4、驚訝國內物價“趕英超美”
不少海歸或許會有這樣的感覺——回家後,手裏的錢似乎更經花了。薇薇告訴《青年參考》記者:“過去在國外買東西,我總是默默把英鎊換算成人 民幣,看什麼都覺得貴。現在在國內買東西,我開始把價格換算成英鎊,覺得時時刻刻都在佔便宜——打一次車才幾英鎊,比在國外坐公交還要便宜。”
但也有人有截然相反的感受,大俠就是其中之一。由於工作原因,去年原本已在法國定居的大俠返回國內,開始了“北漂生活”。出去幾年再回來,國內的生活水準之高讓她大為驚嘆:“如今國內大城市的物價簡直達到‘趕英超美’的水準,讓我有些不適應。”
“2007年剛到法國時,一度感覺那裏物價超高。媽媽擔心我在國外吃不習慣,還偷偷往行李裏塞幾袋速食麵。那時候,每次想家就會很珍惜地拿 出來泡一袋,邊吃邊‘解鄉愁’。”回想起當時的生活,大俠感慨道,“隨著在法國的時間越來越長,我逐漸喜歡上當地的食物和生活方式。等到自己賺了歐元,對 那裏的高物價也不再敏感。直到這次回國,我才發現,如今國內一線城市的物價早就超過了法國。”
大俠不時在中法兩國間往返,每次到了法國,她不再像過去那樣精打細算,而是大買特買。“法國不僅奢侈品是‘白菜價’,很多日用品也比國內便宜——國內超市裏賣幾百元的紅酒,在法國只賣幾歐元。以至於現在我每次回法國喝酒,都感覺像撿了錢一樣。”
5、在生活面前,沒有適不適應一説
對去年剛從英國回來的西門而言,國內的生活沒有什麼不適應的——除了剛下飛機時,感到北京的空氣實在差得離譜。“飛機降落時根本看不到地面的建築,目之所及儘是灰濛濛一片。我想,這就是大家説的霧霾吧。”
最初倒時差的幾天過去,西門的生活開始步入正軌。“回國其實蠻好的,畢竟這裡才是家,有父母的關心照顧還是不一樣。剛回國會特別想念國外的 那群朋友,但這種感覺不會持續太久。回國後很多事需要你操心——找工作、拜訪親友、熟悉環境。夠我忙的了,哪顧得上想是不是適應。”
在“資深”海歸高猛看來,海歸是否“水土不服”並不是個問題。“如果你非要用非此即彼的眼光看待海歸生活——國內是這樣的,國外是那樣的,回來後自然會感到諸多不適應。但事實上,世界並非如此簡單粗暴地劃分你我。”
初中畢業後,高猛就赴荷蘭學習,在那裏一待便是10年,直到取得了碩士學位。3年前回國後,高猛在北京開辦了自己的公司。在他看來,人們之所以要出國求學,並不是為了批判不同,而是為了求同存異。
“世界正在不斷融合,人們希望打破地理局限,更多了解外界。海歸應該成為這種融合過程中的橋梁,而不是斷層。倘若在一個人的眼裏這世界只有 兩種形態,當他對自己所處的形態不滿,就很容易美化另一種形態,剩下的只有憤怒。而當他能夠意識到這個世界的多元化,可能就更容易發現每個地方都綻放不同 的精彩。剛回國時,在一些小事上感覺不適應很正常,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都會習慣。畢竟,在真實的生活面前,談適不適應,似乎有點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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