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質上説,遊走于法律邊緣地帶的光鮮“錦鯉”也好,嗡嗡亂竄招人厭惡的猥瑣“蒼蠅”也罷,都是公權系統最末端的寄生物而已。系統的自潔功能強大,則它們必然失去生存空間。
據媒體報道,2014年上半年,深圳檢察機關查處環保系統受賄案9件9人,目前正陸續進入審查起訴環節。這一系列案件有著一個共性特徵:9名被查處的基層環保部門工作人員,均存在年節大肆收受轄區內企業紅包禮品的情況,少則價值一兩千,多則上萬元,並對企業違法違規行為大開綠燈……
一個基層環保部門的執法人員,級別不高,最多就是正科級,卻往往具備“分分鐘搞垮一間廠”的牛氣,有著足以讓企業不得不忍氣吞聲的權柄。利用手中“縣官不如現管”的一點權力,以“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的匪氣,對自己控制的一兩個審批、監管環節吃拿卡要,送禮的送得憋屈無比,收禮的收得心安理得,從而演化為利益的暗箱互換,在基層權力終端上滋生出細水長流式腐敗。
與最近一段時間頻頻落馬、級別不斷“挑戰”公眾猜想極限的“大老虎”們相比,上面這些在基層一定程度上並不鮮見的“微腐敗”,當然只能算得上是“蒼蠅”級別。但對普通中小企業或普通群眾而言,熒屏報端的“大老虎們”固然惡行更驚人,但相比而言,眼前身邊的“蒼蠅們”的胡作非為對自己的利益損害則更直接相關,而其“低素質”、“高頻率”的蠅營狗茍舉動,也更令人望之生厭,更直接損傷了黨和政府的形象與公信。
論及這些蒼蠅式貪腐,讓人不禁想起不久前“失聯”、後被證實“被帶走”的央視某知名主持人。雖然被帶走到底是接受調查還是協助調查,尚無權威發佈,但圍繞其的幕後公司、交易“聯姻”,則難免讓人將其與不久前央視財經頻道總監郭振璽、製片人田立武涉嫌受賄罪被檢方立案偵查一事聯繫起來。事實有待披露,而相關人士對此事的評價則頗有意味,稱該主持人“與貪腐的官員相比,既非老虎,也非蒼蠅,只是一條渾水中的錦鯉”,“在體制的隙縫裏如魚得水”。“老虎”估計是不夠格,是不是“蒼蠅”還言之甚早,而“錦鯉”的比喻則是入木三分,令這一類處於模糊地帶的公權私用行為躍然紙上。如果甘願在集團式貪腐中“蹚渾水”、利用“體制的縫隙”謀取私利,這類依附並操縱公權力(輿論監督權某種意義上説也是一種公權力)的“錦鯉”,充其量只是貪腐手法和路徑比“蒼蠅”們更斯文而已,本質上卻無二致。
“治標為治本贏得時間。”如果説“大老虎”的相繼現形,昭示了反腐治標在縱深上的決然,那麼“錦鯉、蒼蠅”的頻頻裸奔,則凸顯了反腐治標在橫向上的細緻。錦鯉、蒼蠅式貪腐的活躍,一方面反證監管存在盲點,某些領域或環節因為“案子不大、分量太輕”而長期受到紀檢監察部門的忽視或輕視,從而令違反法紀行為暗中滋生、野蠻生長,並在一定圈子內成為潛規則甚至顯規則;另一方面,錦鯉、蒼蠅式貪腐往往更具隱蔽性和欺騙性,一些濫用公權、假公濟私的行為隱藏于“秉公執法”、“良知正義”的彩旗之下,看似替天行道,實則暗度陳倉,“正義”背後隱藏著更大的不公。
本質上説,遊走于法律邊緣地帶的光鮮“錦鯉”也好,嗡嗡亂竄招人厭惡的猥瑣“蒼蠅”也罷,都是公權系統最末端的寄生物而已。系統的自潔功能強大,則它們必然失去生存空間。從這個意義上説,對已有的“錦鯉、蒼蠅式貪腐”固然要廣撒網、大掃除,但唯有從根本上讓公權的運作時時袒露于陽光之下、鎖定於籠子之中,方能斷了更多錦鯉和蒼蠅的退變之心、鑽營之路。(徐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