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旺報》“兩岸徵文”欄目2010年9月10日刊載現居大陸的臺北人士的親歷文章。緣起上海友人因年近30的女兒的婚事犯愁,作者見識了上海、北京、西安三地友人言語間流露出的對外地姑娘的稍許嫌棄鄙夷、以及對當地姑娘由衷的推崇,其間顯現的地域文化狹隘心理,讀來不覺莞爾。
文章摘錄如下:
走在上海街道上,朋友雙眉緊蹙,原來是為女兒的婚事煩心。“女兒都快30了,在我們的時代都算是老小姐了,她卻忙於事業,全不挂心。”“你的學生裏頭是否有年歲相當的好青年?嫁個臺灣郎也不錯。”我説:“有幾個,我回去問問看。”
想到女兒的婚事有了眉目,朋友的語調逐漸轉為興奮,也加快了速度:“我女兒雖然稍嫌驕縱些,但是人長得漂亮,身邊不乏追求者,我都看不上,她也沒認真的。”“結婚後家事不會做沒關係,我陪嫁個房子,還請阿姨打掃。”“你知道,找對象娶老婆,還是要找江南姑娘,北方的姑娘太粗糙蠢笨。可是江南姑娘中,就屬上海人平均身高最高。而且三分人才、七分打扮,上海姑娘見識多,會打扮,不土氣,站得出去,最給先生掙面子。就是一點,男方必須多讓讓女方,女孩子使小性子的時候多擔待些。”我存在心裏,盤算著如何不負所托,返臺後好好為他物色。
下一站到了北京,閒聊中不經意就將為朋友女兒找對象的意見説了出去。
北京朋友搖頭:“上海姑娘也許會打扮,但是脾氣特大,不好服侍。你看,結了婚的上海男人是最賢慧的,每到中午和黃昏,便匆匆溜班,回家買菜做飯。家事全都是男人包辦,掃地、拖地、洗衣服,女人到家只需要翹起腿等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閒時間梳粧打扮,逛街購物。娶了這樣的姑娘,等於是供了一尊菩薩。”“要説身材,當然北方人高挑,上海人比不上。身材面貌上我們北方的大連姑娘最強,上海姑娘怎麼算也算不上。”“更何況姑娘還是要看內在,上海人輕猾狡黠,慕虛榮而好誇侈,受西洋感染深,崇洋媚外,文化根基淺薄。”
我好奇問道:“那哪的姑娘好?”朋友説:“當然是北京的姑娘最好,北京是800年古都,文化最是深厚,而且天子腳下,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北京的姑娘到那裏去,表現一定最為出眾亮眼,大方而具有世界觀。”我記下來了,但是心中不禁好奇,其他地方的人接受這種説法嗎?
辭別北京,到了西安,將這個疑問向西安的朋友提起。
西安的朋友大笑:“北京人説的沒錯,但是北京做為京城,不過是近千年以內的事,西安可是漢唐古都,要説文化積澱,北京那裏比得上?如果説北京姑娘的氣質比上海姑娘好,那麼西安的姑娘當然更好。”朋友甚是得意:“漢、唐都是中國的盛世,當時中國的文治武功超邁古今中外。而北京原先是安史之亂後胡虜餘孽所盤據,不服王化。”“北京後來長期被遼、金、元盤據,到得明朝才回到漢人的手中。然而明朝諸帝,最為專制獨裁,不重廷臣,任用閹宦,時開殺戮,摧折士大夫骨氣。明末諸帝,酖遊逸樂,不理朝政。繼之以滿清,北京從來不是華夏文化的重心。”“上海是商業城市,銅臭氣重。北京是政治城市,官氣重。西安才是真正的文化都城,有中國人最深刻的記憶。”“比起上海姑娘的現實,北京姑娘的勢利,西安姑娘承襲了周秦漢唐以來的進取文化,剛健婀娜,明快爽利,才是最理想的對象。”
我説:“現在都是什麼時代了?不但人群不再定著一地,隨處遷徙通婚,而且訊息流通如此快速,想要修養自己,增長見識,端在一心。你們這些説法,徒亂人意,只能取為閒談之資,誰相信你們誰是呆子。”朋友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和我一起開懷大笑。 (郭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