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聚仁先生1900年6月26日出生在浙東金華鄉下的蔣畈村(今屬蘭溪市梅江鎮)。筆者中學時,有幸讀到曹聚仁的自傳《我與我的世界》(1983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記得那本自傳是曹聚仁的元配王春翠簽名送贈蜀山中學圖書室的,才知道曹聚仁與筆者竟然是同喝家鄉梅溪水長大的同鄉。讀曹聚仁在自傳中描寫家鄉的風土人情,倍感親切,筆者從此就迷上了鄉賢曹聚仁先生。曹聚仁曾經在批評劉大傑時寫過《標點三不朽》,筆者借題來談曹聚仁先生的“三不朽”,算是對曹聚仁先生誕辰110週年的紀念。
一不朽:書生報國抗外侮
曹聚仁的一生,貫穿著愛國精神。曹聚仁1915年~1921年在省立第一師範求學,其間曾任學生自治會主席。1919年5月4日,“五四”運動在北京爆發,愛國火焰很快燒遍全國。20歲不到的曹聚仁當時就在杭州領導“一師”同學積極參與到愛國運動中。
1925年他在上海標點出版了日本幸德秋水著的揭露帝國主義罪惡本質的政論著作《帝國主義》。1931年8月22日,曹聚仁創辦《濤聲》週刊,之後,“九 一八”事變爆發,他也是非常旗幟鮮明地宣傳抗日。到了1937年7月7日抗戰爆發,接著“八 一三”淞滬抗戰,曹聚仁脫下長衫,走下講壇,以名教授、名作家、名學者的身份投入到抗戰第一線。他于1935年在上海各界組織抗日救國會時被推選為11名常務委員之一。曹聚仁換上了軍裝,選擇了戰地記者這一危險的職業。他帶筆從戎,住進了與蘇州河一河之隔的88師孫元良司令部,隨軍進退,冒著槍林彈雨,出生入死,源源不斷地為《大晚報》、《立報》和中央通訊社撰寫戰地通訊。10月,他進入謝晉元524團駐守的“四行倉庫”,目睹了800壯士英勇堅守的全過程,作了及時報道,給沮喪的中國人民以興奮與安慰。後來,他將身臨其境的一切寫入了他編的《中國抗戰畫史》中,留下了極其重要的資料。
上海、南京相繼失守後,他受中央通訊社聘請,任戰地特派員。隨戰線變動,逐日往西往北退去,趕上了臺兒莊戰役和徐州會戰。1938年4月7日,轟動海內外的臺兒莊大捷消息首發者就是曹聚仁。消息見報後,舉國若狂。接著,曹聚仁的《臺兒莊巡視記》長篇報道于9日又在全國各報刊出。
曹聚仁用他的筆直接參與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愛國正義戰爭。曹聚仁作為這場戰爭的親歷者,于1947年編著出版了《中國抗戰畫史》,留下了大量的日本侵華的罪證和中國抗日英雄的事跡,差不多是第一部內容完備、見解獨到的中國抗戰史著。
二不朽:心繫兩岸吁統一
由於歷史的原因,遺留下臺灣與大陸分裂的局面,至今不能和平統一,成為所有炎黃子孫心中揮之不去的痛。
曹聚仁是主張國共和談的人。他于1956年6月28日給一位朋友的信寫到:“我的看法,要解決中國的問題,訴之於戰爭,不如訴之於和平,國共這一雙政治冤家,為什麼不可以重新回到圓桌邊去談談呢……我只是主張國共和談的人,而不是發動和談的人,那些謠言專家用不著多費心力的。”(《北行小語》)
1950年7月,曹聚仁隻身去了香港。行前,他曾寫信給夏衍、邵力子等人。邵力子答覆:在海外也一樣可以為國家出力。他這一去結果羈留港澳就是22年,為祖國和平統一大業奔走呼號,直至1972年在澳門走完最後的人生。
曹聚仁是最早在海外華文報刊上為新中國系統地做愛國主義宣傳的海外記者。1956年~1959年,一般人都認為曹聚仁先後6次(據有關人士透露,實不止6次)被邀回內地採訪,毛主席曾兩次接見他,周總理、陳毅副總理多次接見他。1956年7月16日,周恩來邀請他在頤和園夜宴。這次宴會經過,曹聚仁以《頤和園一夕談——周恩來會見記》為題寫成文章,發表在1956年8月14日的《南洋商報》上,接著印度尼西亞華僑主辦的《生活週刊》也發表了更加詳細的報道《周總理約曹聚仁在頤和園一夕談》,正式向海外傳遞了國共可以第三次合作的資訊,曹在報道中第一次提出“國共第三次合作”的口號,在海內外引起強烈震動,並且有深遠的歷史意義。
三不朽:思想獨立自由魂
曹聚仁是一位自由主義者,更是一位熱烈的愛國主義者。曹聚仁最不喜歡仰人鼻息、人云亦云。他是獨立思想者,在曹聚仁的學術著作中,最能體現這一點。曹聚仁1926年出版《國故學大綱》,他整理國故,不是一味地盲目照搬,而是在批判中吸收古代的思想精髓。直到他生命的最後寫成的《國學十二講》(大陸整理出版時名為《中國學術思想史隨筆》),無不處處閃耀著曹聚仁治史之真知灼見,把許多深奧的道理以淺顯的文字告訴讀者,與一般艱澀難讀的學術書不同。
一直以史人自命的曹聚仁,多年準備欲寫一部沒有“政治偏見”的純客觀超黨派之爭的“可信”的現代中國史《現代中國通鑒》,結果只完成甲編出版,便赍志以沒,可貴的是他在治史的道路上尋求的是自己的見解,而不是拾人牙慧。
曹聚仁可謂是位傳記作家,力求“説實話”,要用自己的、平視的眼光去審視每一位傳主。他寫的傳記有《蔣經國論》、《魯迅評傳》、《魯迅年譜》、《蔣百里評傳》、《我與我的世界》、《文壇三憶》等。這些傳記都一以貫之地反映了“説實話”的風格。1956年,曹聚仁出版了《魯迅評傳》,沒有把魯迅奉為聖人。曹聚仁直率地寫道:“要把魯迅形容得怎樣偉大,也許表面上褒,骨子裏反而對他嘲笑呢!”“我卻不能不老實寫出來,就因為我要保留史人的公正立場,不想阿附屈從某一種的説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