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聯合報》3日發表社論説,雙英辯論非但未給蔡英文帶來政治紅利,反而面臨權力危機。她在辯論會中未提出“公投”等強烈主張,受到綠營質疑;待辯論會後,她緊急調兵回防,為撫平綠營,宣示主張2012若民進黨執政即“公投”廢ECFA,又使中間選民感到錯愕。左支右絀,進退維谷,這是蔡英文當前處境的寫照。
全文摘要如下:
蔡英文有相當優異的社會形象,主要的原因是,無論藍綠皆期待她為民進黨變化氣質,帶動轉型;然而,這場辯論卻似乎證實,蔡英文一如過去所有的民進黨領袖們,不可能改變綠營基本教義派群眾,也無法跳出黨內的鬥爭,而最終若不是如施明德等與黨決裂,就是必然被深綠群眾及黨內鬥爭所裹脅挾持,而不克自拔、無以超越。至於等而下之如陳水扁者,則更是反過來挾持深綠群眾,又發動黨內鬥爭以相互裹脅。蔡英文雖非挾持深綠以自重,如今卻顯然亦無法跳脫深綠的挾持;再者,黨內山頭欲借辯論不如預期對她發動鬥爭,亦已箭在弦上。蔡英文原本居高臨下的優勢已經動搖,面臨了詭譎莫測的權力危機。
立即面對的考驗是“五都”選舉。黨內政敵認為,蔡英文辯論表現不佳,是因為沒有實戰經驗,所以應當參選新北市長,將功贖罪;何況,蘇貞昌的選情未必樂觀,蔡英文不可見死不救。如今,蔡英文面臨的兩難是:若不參選新北市,即形同宣示與這股勢力決裂;反之,若參選,即墜入陷阱,將自己降至蘇貞昌同一高度,且必在選舉中重度消耗,脫幾層皮。
蔡英文在辯論中的表現不如預期,是在ECFA這個議題的基本面上不如馬英九,兩人技術面的高下則在其次。蔡英文原本屢次拒絕與馬英九會面,主要的原因亦是自知論述體系的基本面尚未成形,不宜貿然出戰;在此次交鋒前,馬英九曾建議以“討論/對談”取代“辯論”,詎料,蔡英文卻再又錯失了一個迴旋的機會,竟然回稱:“只要辯論,其他免談!”
然而,綠營對ECFA的論述語言,比較適合在叩應節目及地下電臺操作,卻未必能在頂峰辯論會上運用。例如:“傾中賣臺”、“馬統”、“終極統一”、大陸農産品傾銷、大陸勞工來臺,三百萬至五百萬人受到衝擊等,充滿激情,卻分明脫離現實。蔡英文在辯論會上未使用這一套論述,完全違反了綠營群眾的思維慣性,甚至被認為這是她舌戰失利的主因。相對而言,蔡英文退出辯論會場後,為面對深綠群眾及黨內鬥爭,卻又重新拾回了深綠語匯,例如説“我的政治表演和政治語言不如馬英九”,又説“2012如果執政要公投廢止ECFA”。這豈不是左支右絀?這豈不是進退維谷?
我們在雙英辯論會前曾殷切指出,以馬蔡二人的才具及人格特質,再以ECFA這個具有廣度及深度的議題,應當以“對談/討論”取代“辯論”的形式;如此始能維持“政事對談”的性質,而不致變質為政治鬥爭。如今,這場辯論重傷了蔡英文的冠羽,可謂是不幸而言中。
再者,我們亦預言,這場辯論會對民進黨內部權力與路線鬥爭的影響,也許尚大於對藍綠角力的影響。辯論會當天,民進黨來賓首排坐著彭明敏、陳菊等人,卻不見呂遊蘇謝,若再與辯論會後,黨內天王們的無可置評與尖酸刻薄的流言相對照,這場辯論勢將觸發黨內鬥爭,可謂已是順理成章,無可避免。
原本可能出現一場典範性的“雙英對談”,如今卻由藍綠黨爭觸動了綠營的內鬥,而綠營的內鬥非但將扭曲民進黨的轉型工程,並又再放大加劇了藍綠黨爭。這是臺灣政治的基本邏輯與慣性,不料此次辯論竟可能成為複製此一邏輯與慣性的又一個典範。
蔡英文的危機處境值得關切,因為她是民進黨轉型的唯一寄託。過去,民進黨所有的領袖不是被深綠及黨內鬥爭所裹脅,就是挾持深綠與民進黨內鬥以自重。蔡英文如果亦陷入此種宿命而被同化;則民進黨不多一個這樣的複製領袖,臺灣也不多一個這樣的複製政治人物。蔡英文能否跳脫這個宿命,除了靠她自己掙扎,也有賴民進黨內轉型派的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