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提起環境公益訴訟？

　　江蘇蘇州新近出臺《關於建立蘇州市環境執法聯動工作機制的實施意見（試行）》，其中規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違反法律、法規，使環境資源公共利益受到侵害或者有受到侵害的危險時，法律規定的機關和有關組織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公益訴訟，公益訴訟中鑒定、評估等費用可以向生態公益基金申請補助。

　　蘇州規定提起環境公益訴訟的主體是“法律規定的機關和有關組織”，這個規定，不同於今年6月提交全國人大常委會審議的《環境保護法修正案（草案）》的規定——後者規定，“對污染環境、破壞生態，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行為，中華環保聯合會以及在省、自治區、直轄市設立的環保聯合會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實際上賦予了中華環保聯合會環境公益訴訟“唯一主體”的資格（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的環保聯合會相當於中華環保聯合會的分會）。這一點不同之處，值得認真辨析。

　　環保法修正案草案賦予中華環聯公益訴訟“唯一主體”的資格，草案在提交全國人大常委會審議時，以及在此後向社會公開徵集意見時，都受到了不小的質疑。有人質疑中華環聯與少數會員企業之間存在不正當關係，因為少數會員企業污染嚴重，堪稱“污染大戶”。更大的質疑，直接針對中華環聯的“唯一主體”資格。去年8月31日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關於修改《民事訴訟法》的決定，規定“對污染環境、侵害眾多消費者合法權益等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行為，法律規定的機關和有關組織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民事訴訟法》的這個規定，是中國公益訴訟制度的基本法律依據，環保、消費等領域建立公益訴訟制度，都要以這個法律依據為基礎，而不能與之違背和衝突。然而，《民事訴訟法》規定的“法律規定的機關和有關組織”，在提交全國人大常委會審議的環保法修正案草案中，被確定為“中華環保聯合會以及在省、自治區、直轄市設立的環保聯合會”，這樣就只有“法律規定的機關”（中華環聯及其分會），“有關組織”神秘地消失了。

　　蘇州市環境公益訴訟制度中關於訴訟主體的規定，直接來源於《民事訴訟法》的規定，幾乎沒有受環保法修正案草案的影響。而環保法修正案草案的相關規定，與《民事訴訟法》中關於公益訴訟主體的規定是相違背的，應當予以調整或修改。環保法修正案應將環境公益訴訟的主體確定為“中華環保聯合會以及在省、自治區、直轄市設立的環保聯合會和有關組織”。如果賦予“有關組織”提起環境公益訴訟的資格，真正有實力和能力提起環境公益訴訟的“有關組織”也不會很多，所以完全不用擔心出現“訴訟爆炸”。可以設想，賦予“有關組織”提起環境公益訴訟的資格後，如果中華環聯顧忌與某些企業的利益關係，對提起環境公益訴訟消極無為，甚至暗地裏為污染企業提供庇護，那麼，有實力和能力的“有關組織”就可以介入進來，取代中華環聯的訴訟主體地位，代表受害公眾對污染企業提起環境公益訴訟。

　　蘇州啟動環境公益訴訟，在江蘇乃至全國開風氣之先，其關於環境公益訴訟主體的規定，對其他地方也當有很大啟發。與市場主體一樣，環境公益訴訟的主體資格也應當形成競爭，主體資格壟斷對訴訟弊大於利，甚至有百弊而無一利。因此，需要賦予“有關組織”提起環境公益訴訟的資格，打破“法律規定的機關”對環境公益訴訟主體的壟斷，並通過訴訟主體之間的競爭，保證及時、有效提起環境公益訴訟，為維護公眾環境權益發揮積極作用。（周常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