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手記】我所了解的任性而又單純的字幕組
字幕組的故事,我來來回回採訪了四天,對“字幕組背後的那些人”,最直接的感觸是很年輕、很任性。為興趣“加班”不辭勞苦,字幕組成員們不願放棄這個簡單純粹的“義舉”,千百萬的粉絲們也願意“挺身而出”保護他們。然而,伴隨眾多平臺相繼關閉,長期遊走在版權灰色地帶的字幕組,未來的出路不知在何方……
美好的與正確的
對字幕組來説,從11月21日“人人影視”網站無法訪問的消息傳出起,網路就為他們唱起了“離歌”。他們自己的態度是不拋棄、不放棄,“伺服器在國外,想關閉所有字幕組的網站,也不會那麼容易吧。”
我知道,這種堅持沒有惡意。
他們樂於“把自己喜歡的國外影視,第一時間分享給國內同樣喜歡的人”,在網際網路時代,很多平臺可以滿足這份“分享”的心願。而他們從中獲得的,是結識與自己志趣相投的小夥伴,並同他們並肩奮戰、一起創作。
這是種美好的情感,就像一群不諳世事的少年樂於沉浸在被大人們禁止的情感世界,這些事情讓他們感到自由和快樂,有時甚至能彌補生活中的缺失和孤單。但是一旦被“大人們”發現,他們連捍衛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處境尷尬。
私鹽説她知道未被授權是一句話也不能翻譯的。但這是她和夥伴們的樂趣,她不打算放棄。
二次元世界的陪伴
在此之前,我沒有下載過視頻和字幕。關注到“人人影視”與“射手網”關閉的消息後四處打聽,發現身邊留過學的同事竟然就做過字幕組。輾轉聯繫到3人,我問他們為什麼願意上課後、下班後熬夜做字幕,他們的回答異口同聲:
“興趣啊,興趣必須用來換錢嗎?”
左拉因工作忙已經很久沒做了,他説覺得很可惜,因為有太多美好的回憶。他們的相識是二次元,故事也像二次元。
二次元,是由動漫、遊戲中的平面人物演繹的虛擬世界。對他們來説,做字幕可以讓他們離開現實世界,到他們喜歡的二次元世界中去。
左拉、私鹽、尾佐,他們熟悉的只是對方的昵稱和頭像。私鹽的頭像是海賊王嘟嘴的側面,左拉的是麻倉葉托腮思考的表情,尾佐則是憤怒的谷冬獅郎。不知道對方真實的年齡、相貌、職業,“隨心所欲”讓交往變得簡單。
左拉回憶,自己做字幕的時候在日本留學。當時身邊幾個同學一起打工,淩晨1點下班後回到出租屋裏做字幕。看到組裏的頭像一個個都亮著,頓時覺得自己不那麼辛苦了。那段時間,深夜來自二次元世界的陪伴和期待,是他最貼心的安慰。
字幕組如何“一直都在”?
人人影視宣佈關閉後,還“調皮”地恢復了一天業務。私鹽和左拉發現後,立即用微信告訴了我。
我登陸時頁面已經再次出現關站公告,並且出現了對字幕組的提醒,稱若違反法律法規字幕組要自己承擔責任。
“清算”的時候要到了嗎?
私鹽説,之前接受一家媒體採訪,報道出來後感覺被“黑”了。我説我不會,一定保證客觀。她接受採訪時沒有任何含糊和保留,凡是我問到的,都一一詳細回應。
寫稿時我卻犯難了。這麼一群天真得有點可愛,任性得不計代價的群體,如何客觀地對待他們,又如何公正地回應版權所有者應該被捍衛的權利。
私鹽説,喜歡字幕組的觀眾會一直都在,因為字幕組可以提供視頻網站無法提供的內容。
相信,網際網路時代,網路秩序的建立和維護可使每一個個體受益,樂趣與資源的共用會越來越多地被規範在秩序之內。
“一直都在”的不只是字幕組的觀眾,字幕組本身也需要一條更寬廣、長遠的道路。“死扛”不是長久之計,只有多方溝通、對話,讓字幕組走出尷尬境地,“美好的義舉”才能走得更遠。新京報記者 陳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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