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婚戀原創]出軌的婚姻，未出軌的人

　　湖南/萬小溪

　　嫁來臺灣的這些年，在我所知的範圍內，兩岸婚姻裏頭，這樣一種關係較為常見：夫妻各自都未出軌，但婚姻早已偏離正常軌道，僅靠著孩子維繫，或因各自沒有更好的退路或選擇，或因背負傳統壓力，勉強維持同居不同心的現狀。

　　福州莆田的阿梅是在臺灣經濟如日中天之際的九十年代初期嫁來臺灣的，彼時老公不但擁有一份月薪達八萬台幣的工作，還跟人合夥搞了一個工程項目，每年分紅兩次至少五十萬台幣跑不掉。阿梅在家過了兩年懷孕生子的日子後，也去工廠上班了，那時廠裏的訂單如雪片飛，就算阿梅不稀罕掙那加班費，每月到手的工資仍令她驚喜。同時期，對岸老家時任部門經理的老同學，一個月工資不到六百人民幣，幾乎是阿梅的十分之一。別的女人床頭櫃抽屜裏堆積的是化粧保養品，阿梅抽屜裏堆積的是疊疊現金，通常是上月盈餘還剩不少，本月又開始嘩嘩進賬，跟如今景況形成兩極對比。

　　那幾年是阿梅截至現在的生涯中，唯一一段賺錢速度遠超花錢速度的日子；那幾年同時也成為阿梅截至現在的生涯中，唯一一段夫妻感情和諧恩愛的階段。此後，長達二十餘年，經濟偕同婚姻每況愈下。雖説經濟下滑本身並不是阿梅美滿婚姻的殺手，但兩者幾乎是同步的。在這個過程中，夫妻各自的性格和原生背景開始産生矛盾，並逐漸發揮破壞力。

　　阿梅性格外向，從姑娘時期就有一大幫來往密切的朋友，經常三五成群訪友聚會，打牌唱歌。婚後，因經濟寬裕，又難免有“嫁得好”的炫耀心態，每年都會以臺眷身份回鄉，每次都少不了和以前的男女同學、初戀情人聚首。即便在少親寡友的臺灣，阿梅也能很快發揮人際交往優勢，聚積一幫牌友、歌友、登山友、彩票友什麼的，每到節假日，總是盛裝出席各種場合。

　　而老公則是典型宅男一枚，工作以外的時間，幾乎都窩在家中，成天一壺茶一包煙一本書打發一整天老婆不在家的日子。只有在阿梅自己提出要外出旅遊，並且訂好酒店，安排好行程後，老公才會以車夫姿態配合外出。但時間久了，阿梅也厭倦了，忽然就覺得沒意思了。於是一到節假日，夫妻便各行其事。雖然各自的真實心態是，老公希望老婆留在家裏洗衣煮飯帶小孩，老婆則希望一家三口快樂出門，但誰也不説，只是相對沉默著，抱怨一點點累積，幸福一天天遠離。

　　當然還有其他的矛盾。老公從小就跟母親吃素，婚前跟阿梅也溝通過這件事，阿梅當初是説看緣分，會儘量配合，但並無承諾。但婚後，臺灣的海鮮等美食極大的刺激了阿梅的味蕾，不但沒辦法吃素，還非常熱愛各式料理，經常滿漢全席宴請朋友。老公不是回自己母親那兒蹭飯，就是被幾片豆干和青菜晾在沙發上打發。茹素或吃葷也是夫妻間多年調和不了的矛盾。

　　因為長相本就不錯，加上保養得宜性格外向，不管在臺灣還是回大陸，總不乏一些男人對阿梅釋出那個意思，尤其是回大陸的期間，儼然暴發戶的初戀情人總會借著酒意跟阿梅述舊情，暗示“你若肯回來跟我過，我願意為你離婚”等訊息。在臺灣，也有工程師男同事向阿梅示好，幫她修電腦下軟體，去哪旅遊都不忘送阿梅一份當地伴手禮，還有對阿梅抱有多年好感的男牌友…應該説，只要阿梅存心出軌，她有的人選，有的是機會。但實際上，阿梅對自己老公從未不忠過。而長期吃素的宅男老公，出軌對象也僅限于自己的右手。

　　對比二十年前花錢速度趕不上賺錢速度的風光，阿梅的現況充滿諷刺。旱澇保收的日子早已經一去不返多年了。老公現在就是一名遊擊隊員，收入以日計，哪有臨時活幹，就扛起傢夥往哪趕，碰上連雨天，開支就得伸手向老婆討了。問題是阿梅的處境又能好到哪去？差不多也是一名遊擊隊員，這月還在快餐店打工，下個月可能就站在彩票店幫人家賣福彩了。經濟一蹶不振多年後的如今臺灣，已然不能帶給一無學識專長二無職業技能的阿梅如同二十年前唾手可得的小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