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首歌唱道:“小時候的夢想,從來不會被遺忘。”也許是我從小比較沒志向的緣故,童年最大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夠到吐魯番,因為據說那里吃葡萄不要錢。我的家鄉是一個北方小鎮,四季分明而冬天極冷,氣候不太適合出產水果,加之那時候的水果生產可能還沒有現在這樣極大豐富吧,所以小時候難得吃一次的水果,就是哈爾濱凍梨和遼東半島最盛產的蘋果。很多南方水果,比如檸檬、番石榴,木瓜之類,由于運輸不便的緣故,不僅沒有吃過,連見也沒見過。
後來有一次,在課本中讀到我國南方有兩個地處亞熱帶的島嶼海南和臺灣,美景迷人,更重要的是,出產各種我聽都沒聽說的熱帶水果,于是艷羨之情油然而生,我的理想也從到吐魯番吃葡萄改為到臺灣吃鳳梨。那時候在我的想象中,臺灣是一個美麗富饒的寶島,到處異香撲鼻,果實累累,傳說中的阿里山,自然也是如《西遊記》中的花果山一般,山頂結柳橙,山下生楊桃,對我來說,葡萄柚、波羅蜜、山竹每個名字不僅美得都可入詩入畫,也代表一個令人垂涎欲滴的夢想。連見過大世面的蘇學士都說,“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常作嶺南人。”這為我的饞嘴幻想提供了極大的理論支撐。
長大後離鄉,發覺小時候的天真,時代變遷,生活水平提高,連古時候只有帝王貴妃才能有資格品嘗的“妃子笑”荔枝,也早已經是“飛入尋常百姓家”,成為普通市民皆可消費得起的平常水果。但是,能吃到臺灣水果的人還是鳳毛麟角,倒不只是因為吃不起,更大的原因是貨源奇缺,想來也是,海峽兩岸由于政治原因的阻隔,至今沒有實現直航,水果又是一種特別容易腐爛的食物,經過第三地運到中國大陸的臺灣水果,就算沒有壞,新鮮度也要大打折扣,加上高額的運輸費用,自然奇貴無比,乏人問津。
我第一次買到臺灣水果是在2005年6月,記得那時候我從新聞里看到,祖國大陸出臺了多種措施促進臺灣水果在大陸的銷售,臺灣水果準入品種由原來的12種擴大到18種;還對15種水果實行“零關稅”準入;還為臺灣水果舉辦各種展銷會、洽談會……總之,臺灣水果有望以“平民”價格進入大陸。當時我們單位樓下的超市恰好是北京第一批上架零關稅水果的商家,我以2.95元一斤的價格買了兩個白蘭瓜,那時的臺灣水果都是論個賣,精心套著紙袋,無形中顯示不一般的身份,品種不多,價格也比平常水果高出一截。大多數人要買,也只是買幾只嘗個新鮮。
幸運的是,2005年7月,我因為工作的關係出差到上海,適逢當時最大規模的兩岸農產品展銷會“海峽兩岸農業合作展覽暨臺灣農產品展銷會”舉行,于是我這個嘴饞的人興衝衝地跑到會場去瞧熱鬧,在那里,我第一次看到了如此眾多的臺灣菠蘿、蕃荔枝、木瓜、楊桃、芒果、番石榴、蓮霧、李、香蕉……價格雖然貴點,但是普通民眾完全消費得起,各個展臺前都是熱鬧無比,聽說展銷會第一天就銷售出臺灣水果20噸,不停有市民向臺灣展臺推廣人員詢問各種水果的吃法,還有人為買不到想買的品種感到遺憾。從那以後,我發現自己身邊能看到出售臺灣水果的地方越來越多了,2006年底,當臺灣香蕉滯銷的時候,祖國大陸方面還毅然出手相助,緊急採購了一批香蕉,既解了臺灣蕉農的燃眉之急,也給我這樣的有水果情節的人提供了更多品嘗臺灣水果的機會。“日啖誰能厭,我今欲當餐。”古人形容石榴荔枝的詩句,也似乎可以來形容我們今日面對臺灣水果的心情。
我一直記得第一次吃那兩個臺灣水果的情景,看著標簽上面產地一欄寫的“臺灣”二字,心里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其實,臺灣白蘭瓜固然香甜味美,爽口多汁,但我覺得自己買它的目的似乎不僅是為了好吃,而是圓心目中埋藏已久的一個小小情結。生活是一條河,從涓涓細流到後來的奔騰澎湃,兜兜轉轉中回想從前,情不自禁地微笑,如今在我生活的北京,到一家稍微大些的超市,就可以買到小時候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臺灣水果,所謂幸福,大概就是我這樣一個普通人的理想得到實現的一個過程。希望有一天,臺灣水果能如同海南的水果那樣,成為我們生活里“常態性”的物品,我期盼著那一天的早日到來。
作者:李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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