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我國出版界曾翻譯介紹了大量蘇俄作家及世界其他國家文學大師們的創作經驗談。其中如《托爾斯泰論文學與藝術》、《契訶夫論文學》以及愛克曼筆錄的《歌德談話錄》等在我國都産生了較大的影響,然而我國自己的創作經驗談除了極個別的如魯迅外是很少經系統整理編纂成集的。這就給人造成了一個印象,似乎我國文學大師們奉行的是“拿來”主義,因而也就技不如人似的。由海天出版社出版的一套“譚藝書係”,看來是填補了這項空白,其中的《世紀靈魂的呼號與拷問——巴金卷》(張民權編著,2000年1月出版),對於這位有可能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並久已享譽國內外的文學大師一生的文學思考做了很好的匯集總結,其內容的深刻性與豐富性是多少可以與《歌德談話錄》相媲美的。 巴金談藝的文字原本極多,但由於作家一再堅稱自己不是文學家,因而學界中也流行著一種觀點,即認為巴金似乎與他們心目中的“文學”、“藝術”相距甚遠似的。仿佛只有那些“大俠文學”、“清廷文學”才夠得上是真正的文學。然而把巴金談藝的文字彙集起來,我們就會發現,巴金其實是文學的真正的行家裏手,豈止在今天,早在大半個世紀之前,巴金對於文學的使命、價值、意義、創作方法、藝術技巧等等的議論就十分精到。考慮到當時的歷史背景以及來自“左”、右各方文學思潮的影響及壓力,我們不難發現,青年時代的巴金,早就有一套對於文學的極為難能可貴的獨立看法,如在30年代他與徐懋庸的對話,就堅決拒絕了當時很時髦的“農村題材”決定論。像這一類的議論,卷中比比皆是,經過時間的篩選和沉澱,它們顯得異常地珍貴。 其實,文如其人,作家論文學絕不等同於被主流話語限定的冷冰冰的文學教條,它們實際上是作家風格的再現。《巴金卷》的顯著特點就是,通過這些談藝的文字,活脫脫地勾畫出巴金崇高的文化人格及人文境界。也許在托爾斯泰的筆下,有關人物心理細節的描寫經驗會使讀者得到極大的閱讀滿足;而在歌德的筆下,也許會令讀者豐富了對於文學哲理性的思考;然而經過張民權的重新解讀,人們從巴金的文學思考中,看到的卻是一顆堅持真理、堅持説真話、與民族共懺悔的文學良心,它令我們更深刻地體味到文學事業的崇高與神聖。
來源:中華讀書報 作者:汪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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