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新中國成立60週年 -- 經濟科技

鉛與火到光與電 印刷術見證新中國科技創新

時間:2009-09-19 14:16   來源:科技日報

  20年前,鐳射排版技術的橫空出世讓我國出版印刷行業經歷了一次告別“鉛與火”,迎來“光與電”的偉大變革。如今,數字技術的出現又使得數字出版印刷即將掀起一場新的革命。新中國成立60年以來出版印刷行業的變革歷程,就是一部共和國科技自主創新的歷史縮影。 

  2009年5月12日,中國國際展覽中心,CHINA PRINT2009展覽會第一天,方正桀鷹C4200數字噴墨印刷機甫一亮相,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這款印刷機採用連續走紙印刷方式,幅面寬度420毫米,可以輕鬆實現單色雙面印刷、雙色雙面印刷、四色雙機雙面印刷,印刷品達到1080dpi精度效果。就在人們紛紛嘖嘖稱奇于它的先進技術和強大功效時,殊不知,新中國成立60年以來,出版印刷行業已經實現了從“鉛與火”到“光與電”再到“數字化”的歷史性跨越和發展。

  先高溫鑄出一粒粒的鉛字,放在架子上,揀字工再一粒粒挑揀需要的鉛字作出清樣,這種“鉛與火”的鉛字印刷方式在新中國的印刷行業一直佔據了很長時間。直到上世紀80年代,鐳射排版和膠版印刷使鉛字印刷和鉛字工人寫入了歷史。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鉛粒,大都也成了很多印刷企業的展覽品。如今,方興未艾的數字出版印刷技術不僅再次改變著出版印刷行業的面貌,也將深刻地影響我們每個人的生活。

  鉛字印刷:鉛與火的原始記憶

  “鉛字印刷”是何物?現在的年輕人恐怕沒幾個人知道。而對於老一輩報人來説,那是他們內心深處有關“鉛與火”最原始的記憶。

  “簡單地來説,鉛字印刷就是以火熔鉛,以鉛鑄字,以字排版,以版印刷。”79歲的羅亦鳴老人説起鉛字印刷,如數家珍,滔滔不絕。

  羅亦鳴解放前就是印刷廠的學徒。新中國成立後,他曾擔任印刷廠廠長,幹了大半輩子的印刷,他對鉛字印刷的各個工藝流程瞭如指掌:“先要熔鉛,然後鑄字,鑄完的字要放到架子上,由揀字工揀字。揀完字以後先印出樣張,就像現在報紙在送到印刷廠前先要列印樣張一樣。揀字、排版之後便是校對人員進行校對,一般要進行三校。四版報紙一般需要四個排版工,一個人負責一個版面。校對好了之後就送到印刷廠正式印刷了。”

  在鉛字印刷年代,每個編輯都備有一把鋼尺、一疊版樣紙,把文字按照字數精確地換算成版樣上的行數。羅亦鳴回憶説:“做編輯最難的是準確掌握稿件字數,在版樣上快速合成行數,我們每個人都有個字號本,標題字的大小、標題與正文的比例,記熟了就慢慢總結出規律了。”

  對於揀字這個工種,羅老饒有興趣地介紹説,“記”是揀字工的一個硬功夫,不僅要記住字架上的常用字、部位字、繁體字,還要記版樣上的行數、欄數。記得多了,就像現在的電腦打字的盲打一樣,也能只看稿子,不看字架,盲揀字。最熟練的工人揀字就像採茶,1分鐘能揀200多個字。那時的揀字工非常熟練,幾乎是閉著眼睛就能把所有的鉛字揀出。

  在羅老的印象中,當時的鑄字是鉛字印刷中比較危險的工種,鑄字房的人身上基本都被硝酸“訪問”過,個個帶傷。正因為經常要用手拿剛剛鑄出的滾燙鉛字,鑄字工人的手上都長出了一層厚厚的老繭,不怕熱、不怕燙,練出了“火中取栗”的功夫,可以説是“心酸的收穫”。

  在漫長的鉛印生涯裏,除了這些往昔的美好記憶之外,在羅亦鳴老人腦海中,還不時浮現著這一幕幕場景:

  在鉛排車間裏,排字師傅手上托著沉重的字盒穿梭于幾十排的字架之間,時間長了手都托不住;鉛字需要用鑷子一個一個地揀出來排列好,一個即使再熟練不過的工人一天也只能排一個版;鉛排車間又黑又臟又有鉛污染,油墨鑽進工人指甲縫裏,下了班用硬刷子、洗衣粉都刷不乾淨……

  鉛排車間的這些場景深深地印在每個工人的心中。他們內心深處迫切希望,能有一种先進技術能夠替代這種原始的勞作。

  直到鐳射排版技術的出現,這個願望終於成為了現實。

  鐳射排版:告別鉛與火 迎來光與電

  1978年底,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發出了建設社會主義四個現代化,實行改革開放方針的號召,國家進入了新的歷史發展時期。

  52歲的夏天俊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于1980年6月調任《經濟日報》社印刷廠廠長。那時的他沒有想到,日後他親自參與和見證了我國印刷歷史上的一次革命。

  接任印刷廠長後,夏天俊發現各印刷單位都仍從發展鉛排鉛印著手,大家都陷入了發展鉛作業的困惑。鉛字印刷大量地佔用場地、廠房,工人勞動強度大、生産效率低,大量的鉛還會影響工人身體健康、污染環境。和許多印刷廠一樣,夏天俊開始思考新的出路。

  而在此時,國家為了解決漢字的電腦輸入/輸出問題,于1974年8月設立了重點科技攻關項目——“漢字資訊處理系統工程” (即748工程),其中漢字排版是利用電腦和相關的光學、機械技術,進行漢字的輸入、編輯、輸出、印刷等操作。

  1975年,時年38歲的北大電腦研究所王選教授聽説了這個工程。良好的數學背景讓王選開始思考中文漢字電腦輸入/輸出問題。

  針對電腦難以用小點描述中文字符這種難題,王選教授提出了資訊壓縮的辦法,即以一種特徵來描述巨大的資訊量,具體辦法是用線段(筆畫)來描述字形。這種向量演算法是一種根本性的進步,不僅解決了資訊量的問題,而且在字形放大時不會出現毛邊。

  在考慮漢字資訊的高速還原和輸出問題時,王選教授再次有了“跨越式思維”:他毅然跳過當時日本的光機式二代機和歐美的陰極射線管式三代機,創造性地研製國外還沒有商品化的第四代系統,用鐳射掃描的方法來還原輸出,也就是現在所説的“鐳射排版”。

  最後“748”工程專題小組綜合有關方面技術力量,多方調查、鑽研、試驗,經歷了8年之久的分析、對比,最後確定了王選教授研發的第四代鐳射排版技術方案。

  因為當時中國大的報社都是引進國外進口印刷設備和機器,王選教授和研究團隊特意給這套鐳射排版系統起名“華光”,寓意中華之光。作為活字印刷技術發明人——畢昇的後代,王選教授和他的團隊決心要和進口印刷設備一爭高下,為中國人爭口氣。

  夏天俊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印刷行業技術革新的動向。他開始和專題小組以及王選聯繫,面對重重壓力,他主動提出讓王選教授的“鐳射排版”技術在《經濟日報》進行相關的實驗活動。

  1987 年下半年,經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實驗,華光Ⅲ型的運作越來越順利,效益也大大提高。10月,黨的十三次代表大會在京召開,大會工作報告全文34000多字,《經濟日報》在收到新華社電訊稿之後,立即上華光系統進行電腦排版,整個過程僅用20分鐘,其他大報則召集一批最熟練的鉛字排版工人,苦戰了三四個小時。鐳射排版的威力充分顯示出來,並因此名躁天下。

  1988年7月18日,《經濟日報》印刷廠賣掉了一切鉛作業設備,報紙版面全部採用鐳射排版技術排版印刷,這在當時引起極大轟動。“《經濟日報》也因此成為世界上第一張用國産中文鐳射排版技術排版的日報。”面對記者,80多歲的夏老回憶起這個“世界第一”,仍然很激動。

  為此,《人民日報》當時專門撰文“如果活字印刷是一次印刷革命的話,這個系統的誕生,將是一場新的印刷革命的開端”。

  一項原創性核心技術可以改變一個時代。鐳射排版技術的誕生,使我國在發明瞭活字印刷的上千年曆史後,實現了中國印刷技術的第二次革命,它意味著中國印刷業告別“鉛與火”,迎來“光與電”的新紀元。

  中國電腦漢字鐳射排版技術創始人王選教授被譽為“當代畢昇”和“鐳射排版之父”。千年之後,畢昇的祖國和後代終於再次贏得了全世界聚焦的目光。

  自鐳射排版系統告別鉛與火之後,王選教授領導北大正方相繼發展出基於頁面描述語言的遠端傳版,告別了報紙傳真機;發展出開放式彩色桌面出版系統,告別了傳統的電子分色機;發展出新聞采編和資料檢索系統,告別了紙和筆;發展出直接製版技術,開啟了告別膠片的技術革新……

  數字出版印刷:閱讀習慣和觀念變革

  正如王選教授和他的團隊不斷進行技術創新一樣,出版印刷業的技術革命從未中斷。

  隨著網際網路的普及,數字技術席捲各行業,現代人悄然進入了數字化的生活狀態。

  對此,方正電子副總裁、研發中心總經理楊斌深有體會:現在年輕人隨時利用手機閱讀手機報、數字報;花3元錢在手機上下載一本暢銷的電子動漫書;買個巴掌大的e-book閱讀器,瀏覽自己訂閱的報刊、雜誌……

  數字出版印刷技術正在逐漸滲透我們日常生活的每一個角落,也將深刻改變我們個人的生活。

  “數字技術的出現,徹底擺脫了以往印刷依賴紙張的局限。”身為北大方正電子研發總監,楊斌對這點印象深刻。數字技術能將數字內容同步發佈到多種媒體上,包括網際網路、手機、閱讀器、CD等。數字出版是以結構化內容為基礎,以多種個性化資訊服務為目標,滿足人們在網路時代的主動、互動的資訊獲取需求。

  “數字技術改變了人們獲取資訊的方式,同時也改變了大眾傳統的閱讀習慣和閱讀觀念。”楊斌舉例説,以往大眾主要習慣閱讀報紙、雜誌等傳統紙質出版物。數字技術出現後,除了傳統閱讀之外,大眾還需要移動閱讀、網路閱讀和手機閱讀,現在網際網路很普及,網路閱讀已經成為很多人的生活方式。尤其是手機現在人手一部,走到哪都可以拿出來看看,手機閱讀的同時也使移動閱讀變得十分方便。

  面對以數字化為特徵的新一輪印刷技術挑戰,楊斌頗有感觸:“我國企業應該繼續發揚老一輩科學家自主創新精神,抓緊時間研製新技術,同國外廠商一較高下。”

  他介紹説,現在北大方正一方面將鐳射排版系統的技術擴展為全媒體的數字出版技術,另一方面,北大方正也開始自主研製硬體設備。方正研製的數字印刷機在2008年全球最大的印刷展上發佈,獲得很好的反響。這是方正自主開發的專利技術産品,在噴墨印刷機方面已經申請了28項發明專利和26項軟體著作權。今年5月份,在CHINA PRINT2009展覽的第一天,方正發佈了最新研製的方正桀鷹C4200數字噴墨印刷機,獲得了良好的市場反映和積極評價。

  “數字出版印刷時代已經到來,這又是我國出版印刷行業的一次新的變革,中國企業應當抓住這個大好時機,有所作為,繼續推進我國印刷行業進一步發展。”展望將來,楊斌顯得豪情滿懷。

  在新中國成立60年之際,出版印刷業迎來了以數字網路出版、數字印刷為主體的新型出版業高速發展的新階段,數字化已成為我國新聞出版印刷業傳播技術變革的重要標誌。

  前不久召開的第三屆中國數字出版博覽會發佈了最新權威數據:截至2008年12月,我國數字出版印刷業的整體收入達到530億元,比2007年增長46.42%。2009年數字出版業印刷的整體收入預計將超過750億元。

  目前中國政府正通過制定科技規劃和實施重點科技項目,鼓勵和支援企業在數字網路出版、印刷技術和新聞出版電子商務等方面進行自主研發,爭取在全球數字傳播格局中佔有一席之地。

  中國印刷業結束了“鉛與火”,正在經歷由“光與電”到“數字化”的歷史性飛躍,實現數字印刷、數字出版、數字傳播的歷史性跨越為時不會太遠。

  講述

  頂著壓力上鐳射排版

  夏天俊:中國報業協會副秘書長、印刷委員會主任

  當時鐳射排版技術是項新技術,剛開始運作的時候經常出現各種各樣的錯誤,很多報社都不敢用。《經濟日報》採用了謹慎的實驗方法,先上三版、四版,再上二版、一版。實驗多日但還是有各種問題,也耽擱報紙出版時間,非常急人。面對一時間連續出現錯誤,讀者來信中用了“不能容忍”這樣的字眼,有的甚至用紅筆畫上圈、打著大問號的報紙又寄回了報社。在這種情況下,報社編委會向我發出了“最後通牒”:必須在15天內排除故障,順利出報,否則退回到鉛排作業!

  面對這種情況,我和王選都有很大的壓力。我和王選商量了很久,然後一起向總編承諾20天集中全力解決問題,並簽下軍令狀。隨後我們就召集了各方面的專家一起研究問題,排除鐳射排版系統的各種故障。在這個基礎上,20天之後,鐳射排版系統排印的報紙終於達到了報社的要求。

  王選老師對我們關愛有加 

  楊斌:北大方正電子副總裁、方正電子印藝研發中心總經理

  在我讀碩士期間,王老師已經名聲在外,但依然騎個舊自行車上班。有一天下班了,王老師對我説,到你租房的地方去看看。於是我們倆就騎著車到北大小東門外的成府小區我租的一間平房中。王老師鼓勵説,沒關係,現在條件艱苦一點,但我們正在從事的工作是很有前途的,只要把我們的工作做好,很快就會改善的。王老師説到做到,在我畢業留校後不到半年,就分給了我一套兩居室,這在當時的北大是非常難得的。

  王老師生病後,就不常到單位來了。但經常能接到王老師的電話,詢問一些重點項目的進展;也不時接到王老師轉過來的技術資料,還有他的附言;我最難忘的是2003年,我們正在做一個大項目,利用我們自主的RIP核心技術,開發一個高速彩色列印伺服器,OEM給一個日本大客戶,並推廣到日本、歐洲、美國。當時時間要求很緊、品質要求很高,項目組面臨很大的壓力。王老師非常關心,除了經常打電話之外,還親自來到開發現場,給大夥打氣。那時,王老師患癌症已經三年,身體還很虛弱。他的到來給了項目組很大的激勵,這個項目在大夥的努力下順利地完成了。(王飛)

  延伸閱讀

  數字出版

  從廣義上説,只要使用二進位技術手段對出版的整個環節進行操作,都屬於數字出版的範疇,其中包括原創作品的數字化、編輯加工的數字化、印刷複製的數字化、發行銷售數字化和閱讀消費數字化等。也就是説,數字出版涉及到版權、發行、支付平臺和最後具體的服務模式,它不僅僅指直接在網上編輯出版內容,也不僅僅指把傳統印刷版的東西數字化,又或者把傳統的東西掃描到網上就叫做數字出版。真正的數字出版是依託傳統的資源,用數字化這樣一個工具進行立體化傳播的方式。數字出版收入的統計涵蓋以下類別:網際網路期刊和多媒體網路互動期刊,電子圖書,數字報紙(含網路報和手機報),部落格,線上音樂,手機出版(含手機彩鈴、手機鈴聲、手機遊戲、手機動漫),網路遊戲,網際網路廣告。

編輯:趙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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