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批評美國並非民族主義
新京報:據說,《李敖大全集》“幾近臺灣版的全貌”,比舊版多了100多萬字,對十年來《李敖大全集》出版的變化,你有什麼感想?
李敖:我在臺灣寫了一百多本書,有96本被查禁。禁我的書的人,當時是許立農上將,後來他變成我的朋友,他在公開場合對我說:我們向李敖道歉。後來,我還要求他寫封信給我,他也寫了,他信里說:“我救國愛民一輩子,可是我老了以後回想,當年如果不查禁那些書,用寬待的方法來處理,對自由民主有正面的影響。”後來那封信我還在鳳凰電視臺公布了。當年負責查禁我的書的一個老將軍,他後來覺悟了,就是不查禁這個書,也沒那麼嚴重。
現在我在臺灣唯一的快樂,是要罵誰就罵誰,要寫什麼就寫什麼,也不要書號。我新出的一本書是《陽痿美國》,就這麼痛快。開放是大江東流,小的疙瘩會有,但是擋不住。可是有的時候,負責查禁的人有一天要像許立農將軍那樣覺悟,對大家來說都太遲了。
新京報:你在新版的《李敖大全集》序言里說,《李敖大全集》的篇幅還能增加一倍?
李敖:可這一倍應該跟我過去的(書)有很大的區別,過去的40本的《李敖大全集》,有些題目,現在我看起來是階段性任務,完成以後,我不再以那個做題目了。
新京報:你的新書《陽痿美國》是罵美國總統的,這是否可以看做你有民族主義情結?
李敖:這也不算民族主義,因為我們要看更遠的這一部分。美國問題已不是民族主義的問題,美國現在是世界性的問題。過去美國有錢,他吃自己顯擺自己,現在吃我們。美國人印一張美鈔,上面有富蘭克林照片100塊面值的美金,成本是2分,他2分錢就可以印100塊錢來騙你,為什麼騙我呢?因為它現在變成世界性的貨幣,買石油用美金作價,美國的美金在美國本土比全世界還要少。
舊作:悔恨的部分幾乎沒有
新京報:你的《上山·上山·愛》等著作,以及新出的《陽痿美國》都和性有關,性對于你的寫作和人生意味著什麼?
李敖:就我們所認定的真理,要努力宣傳它,可是認定的過程需要很細膩,因為你可能錯誤。我覺得我這一輩子自己回看我以前這些東西,對它悔恨的部分幾乎沒有。就表示說我當年下筆的時候也是深思熟慮、小心翼翼。
新京報:《許倬雲談話錄》中,談及你的部分並不多,你起訴許倬雲“誹謗”,是因為你一向自我張揚,愛打官司的習慣使然,還是認為自己受到了“冒犯”,或者有其他原因?
李敖:我自從告了臺灣的“立法院”224個“立法委員”以後,就不愁被告了。許倬雲是很可惡的一種人,他在臺灣學術界是大龍頭,一路打壓我們這些在野的學者,還捏造事實。他如果講了真話,我沒話講,我不會告他;他捏造事實,所以告訴你今天結果賠我50萬,我嫌少,至少500萬。他也認輸了,因為說的不是事實,他說他是係主任,他不讓我畢業,可那時候我是自己從臺大休學,自己不念的,那時候他也還不是係主任。我自己休學不念的時候,我的學業成績95分,操行成績80分,我不是因為品行、學科不好休學的,所以他沒有理由、沒有能力使我不能畢業。他霸王也沒用,所以他胡扯。(注:記者將這段文字發給了許倬雲先生,他的回復是:“此事已進入法律程序,不宜多說。我也奇怪我‘打壓’了誰?”)
臧否:魯迅作品主要是感情發泄
新京報:在華人世界,胡適和魯迅是深受推崇的文化先驅,在你身上,對魯迅批判精神的繼承似乎更多,你如何看待胡適、雷震、殷海光這一脈絡的自由主義傳統?
李敖:不對,你看魯迅東西很犀利,但除了《阿Q正傳》、《中國小說史》以外,魯迅的東西大多數是發泄感情的,雜文集多,把感情削掉以後,資料並不多,換句話說是情感的發泄。魯迅的頭腦不好,因為在五四時代,新文化運動講德先生、賽先生,魯迅先生提倡德先生的時候,反對議會政治,如果民主政治里面沒有議會政治,民主政治不能夠運作。在這個問題上,魯迅的頭腦根本不及格。
胡適、雷震、殷海光這批人是不能跟官黨相融的,後來他們在國民黨的范圍里面,反對國民黨。所以雷震坐了十年牢,胡適雖然高高在上,可是他變成好好先生,不能夠有多少發揮,我看他們是脫離了祖國的一群失敗者。胡適、雷震他們都死在臺灣、埋在臺灣了,我感到興奮、感到高興的原因是,我活著回來了。
新京報:有相當多的知識分子年輕時批評中國傳統,晚年時又回歸中國傳統,你如何看待這種現象?你自己是否會重蹈這種“覆轍”?
李敖:把我做這樣一個假設是錯誤的,我對中國傳統分得很清楚。比如以色列的小學生學希伯來文這種死的文字,為的就是培養他們的向心力。中國這個基本的底子對我們有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