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文章
 
 
孫科:國父與黃克強先生革命之追憶

  時間:2006-11-06 14:18    來源:     
 
 


 
  
  黃克強先生為同盟會時代的革命領袖人物,在辛亥以前,協助國父領導革命,載諸史冊,厥功甚偉!他生於西元1874年(清同治十三年甲戌)10月25日,小國父八歲,卒於民國五年(1916年)10月31日,年僅四十又二。

  溯自辛亥以前,國父于倫敦脫險後,東返日本,籌畫革命,命史堅如聯絡長江會黨,畢永年聯絡湘鄂會黨,鄭士良則于香港設機關以為招待,因而有長江及兩廣、福建會黨合併于興中會之事。時黃先生肄業于兩湖書院,年方二十五歲,因長沙志士畢永年介紹,同赴日本會晤國父。回湘後,即聯絡黨人,進行革命,旋由鄂督張之洞派往日本考察學務,研究中外大勢,革命思想更為堅定。其所譯著之文字,均以民族、民權為依歸。

  1903年5月,黃先生回國,先與張繼(溥泉)、周震麟(道腴)諸先生商討進行革命方略,籌款購械,準備行動,復創華興會于長沙,黃先生被舉為會長,決採先據一省而由各省紛起應援的策略:一面囑同志之與省內外各界有關係者,分途運動,以謀策應;一面另組同仇會,專與洪江會等下層組織接洽,並倣日本軍制編組革命軍旅,與馬福益等共謀起事,為湖南革命勢力培植基礎。後因國父遊歐美抵日,經日友宮崎寅藏居間調協,黃先生與宋教仁、陳天華等湖南同志毅然放棄華興會之組織,而與興中會合併,共組“中國同盟會”,以三民主義、五權憲法相號召,集合全國力量,共同為創立中華民國而奮鬥。這種大公無私的革命精神,是值得我們欽佩的!

  同盟會成立之後,黃先生更積極負起革命責任,由日潛返國內視察南北各地情形,多方策劃佈置,謀在兩廣先舉義旗,各省從而響應。1907年,國父與克強先生親率健兒攻佔鎮南關,卒因眾寡懸殊,未能久據。其後國父因聲名太大,不僅國內不能立足,即在日本、南洋各地,與中國接近地區,亦不能自由居住,無法親為領導。於是將國內一切計劃,委託黃、胡(漢民)二先生主持,自己專任國外籌款,以濟革命之需。故自欽廉等役,以至辛亥三月二十九日廣州起義,都由黃先生負責領導,出生入死,躬任其鋒,而革命計劃則隨時函告國父,悉依決定進行。在廣州起義之前,黃先生已派居正(覺生)、譚人鳳先生分往兩湖運動新軍,與日知會、共進會、群治學社等秘密策動,以謀響應。及廣州失敗,兩湖同志更積極進取,決在武昌起義。10月10日事變發生之後,黎元洪臨時被推為都督,及28日,黃先生與來教仁等方由滬抵武漢,被舉為革命軍總司令,士氣為之一振。其時湖北黃州、宜昌及長沙、九江、太原、雲南等先後光復,革命勢力日漸擴張。清軍圍攻武漢,黃先生以寡敵眾,堅持達一月之久。迨漢陽失守,而南京業已光復,各省相繼響應,國父就臨時大總統職于南京,中華民國便告成立。

  黃先生為人豪俠尚義,智勇兼備,具湘人苦幹實幹的精神。胡漢民先生與之共事甚久,謂其“雄健不可一世,而處世接物,則虛衷縝密,轉為流輩所弗逮。”[*見1910年4月5日黃興《上國父述革命計劃書》,胡漢民跋。]當辛亥廣州失敗及漢陽撤守之前,黃先生自覺未達成任務,愧對死難先烈,兩度欲投水自盡,以謝國人,均 所勸阻,其明恥負責,慷慨輕生,有如此者。南京光復後,各省代表集會于上海,議定臨時政府組織,擬舉黃先生為大元帥,黎元洪為副元帥,指揮援鄂及北伐各軍。黃先生一再推讓黎氏,而以北伐自任;及知國父不日將由美抵滬,即請代表廢除元帥名義,舉國父為大總統,絕無爭權奪利的思想。黃先生自謂:“一般士大夫以權利相尚,即民黨之錚錚者,亦侈言之,惡德相沿,成為習氣,若不改革,國必大亂,不可底止。興屢與國人相勖,見義而不謀利,明道而不計功。”[*①民國五年一月四日黃興《復彭丕聽書》。]言行一致,不讓聖賢!

  宋案發生後,黃先生與國父雖因討袁步驟緩急,政見略有不同,其視袁氏為國賊,深罪致討,劍及履及,則無閒言。其後討袁失敗,亡命赴日,國父鋻於過去革命失敗的原因,是黨內份子意見紛歧,步驟淩亂,不能服從黨魁的命令所致,故主張成立中華革命黨,宣誓服從總理,並按指模以矢忠誠。黃先生雖不贊同,而于國父並無異志。劉揆一先生述其事有雲:  

  “孫總理欲恢復民國以前革命黨之面目,乃組織中華革命黨,即固有國民黨員,亦加以嚴格之入黨手續。公(按:指黃先生--科)意袁派勢力日加擴張,吾黨似不必過事取締,而收容各派,以為獎勵與發展之計,故未立即贊同,孫總理於是  以中華革命黨協理一職虛以待公,而覬覦此職者乃日相離間。  適歐戰發生,……忽有“歐事研究會”之組織,故讒間孫、黃二  公者,更以顯分黨派相詆(女其)公向孫總理表明心跡(罩振、白逾  桓後亦主張解散研究會),遂於民國三年二月,往遊美洲,隨行  者李書城、石陶鈞、唐月池、徐申甫四人。孫總理先為電告美洲  同志,舟抵舊金山,少年中國報記者曹亞伯、黃伯耀等偕美國  移民局員上船招待,中外人士鵠立埠頭歡迎者萬餘人。” [*②劉揆一著:《黃興傳記》。]

  居舊金山數月,屢對華僑宣傳討袁複國大義,並與當時駐美總支部長林森(子超)先生約訪問加州北部各地僑胞,每有演講,多由科代用粵語傳譯,同遊半月,至第一次歐戰爆發乃止。莫紀彭先生在黃夫人處,曾見國父與黃先生往來書信數通,為“兩人親筆,往復陳論中華革命黨黨章服從領袖一義也。先總理有中華革命黨自辦兩年,假如無成績可言,交付克強先生接辦等語。……想見先總理之偉大,聖哲相逢,不私其黨。……至於兩書中叮嚀相慰之語,亦人生多情哉。”  [①民國二年七月二十六日黃興《致夫人徐宗漢書》,莫紀彭跋。]其後,蔡松坡先生在雲南起義討袁,國內同志多電促黃先生歸國,協助指揮,黃于覆彭丕聽函中,自述其留美意義,有“興義當歸國,效力戰場,惟今歐戰方酣,不暇顧及東亞,能為我助以抗制日人之侵入者,厥為美國,勢不得不暫留此,以與美政界接洽,或為將來財政之一助”諸語  [②民國五年一月四日黃興《復彭丕聽書》。]。於此可見黃先生當時去美國,既先商得國父同意,而留美亦有其革命任務。他在美國各地發表的演説和談話,內容還是宣傳三民主義,與國父的主張並不相違。

  當然蔡松坡先生起義時,張繼、李根源諸先生欲向外國富商借款二百萬元,以助軍餉,富商敬仰黃先生,必其簽名而後借。張繼向黃先生電商,而黃先生則轉陳國父,囑張孝準代為簽名;並電促李烈鈞、周震麟、柏文蔚等在南洋籌款接濟,其于國父仍是奉商承教的。民國五年六月,黃先生應蔡松坡之請回國,與國父在上海相見,誤會完全冰釋。周震麟先生述其經過如次:

  “當蔡松坡先生在雲南揭舉護國軍討袁義旗的時候,曾送電請克強先生回國,迨克強先生由美回國,歸途中在日勾留時,我即托赴日歡迎的同志帶給他一封長信,把我斡旋他和中山先生關係的情形詳告。克強先生得知中山先生對他完全諒解,急回上海。他行裝甫卸,就晉謁中山先生;中山先生旋即回訪克強先生,兩人相見,握手言歡,極為親切快慰。這時袁賊已死,討袁軍事結束,孫、黃兩先生又在上海召集革命同志,籌商反對北洋軍閥的策略;並命我赴北京在議會聯絡同志,進行分化北洋軍閥的工作,不幸克強先生病勢沉重,竟于1916年10月31日齋志以逝。中山先生頓感失去革命臂助,異常悲痛;黨內同志組成了以中山先生為首的治喪委員會,翌年國葬克強先生於湖南嶽麓山,典禮隆重。

  由此可見孫、黃關係始終是建立在革命友愛上面的,一時意見上的分歧,庸俗的猜議固不能有所傷,而奸人的乘隙挑撥  離間,更難施其狡伎。我們對此應該有這種正確的認識。” [ ①周震麟撰《關於黃興、華興會和辛亥革命後的孫黃關係》一文。]黃先生逝世後,國父于致革命黨各支分部同志訃函中,除先述其病狀及逝世情形外,末謂:“以克強盛年,稟賦素厚,雖此次討賊,未得比肩致力,而提攜奮鬥,尚冀諸異日,遽此凋謝,為國為友,悼傷百端。”[②民國五年十一月一日國父《悼傷黃興逝世致各支分部同志函》。]亦可見其沉痛!

  綜上所述,足見論者謂國父與黃先生兇終隙末之語為不可信。古雲:“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著黃先生之與國父,庶幾合於君子。

  黃先生逝世後七日,蔡松坡先生亦病逝,迄今亦五十週年。二人皆湘中豪傑,同有功於民國。

  (作者:孫科(1891-1973),字哲生,廣東中山市人。孫中山之子。青年時代參加辛亥革命,後在美國受過教育,加州大學及哥倫比亞大學畢業,專攻政治經濟。歸國後加入中國國民黨,歷任要職。)

 
 
(來源:孫中山紀念館網站)

編輯:齊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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