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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我父親的赴臺同學

  時間: 2009-01-19 08:26     來源: 台灣網     
 
 

 

  1949年5月,我父親在瑞金縣立中學高中畢業時,全班20余人,對時局都很關注,不時議論紛紛。適逢十八軍在城北李家祠開辦“怒潮軍政學校”,招收青年學生,一半多正在徬徨、迷惘的同學,帶著幾分躁動和希冀投入了“怒潮”,不久去了臺灣。這一去,竟然杳如黃鶴三十年。

  解放後,大陸堅持一定要解放臺灣,臺灣也高喊反攻大陸,雙方壁壘森嚴,劍拔弩張,還發生了持久的廈金炮戰。這些學子的留籍家屬神經緊張起來了。有幾位根據《同學錄》悄悄地找到我父親,希望了解一些資訊,一個普通教師能有什麼資訊!她們失望了,九堡鎮劉馭民先生的妻子難耐淒涼,不顧勸阻改嫁了,黃柏鄉謝甘霖先生的老婆苦熬不過,丟下兒子再婚了,城區楊衍藩先生的夫人決意從一而終,心如死灰要豎立無形的貞節牌坊了,一位鬢挂銀絲的老母頹然了,我父親只能用無力的言辭、微茫的希望加以慰勉。

  到了八十年代,雲開霧斂,好事頻頻。這些學子先是寄出家書,投石問路,再就風塵僕僕,回鄉探親。他們都退出了軍界,無挂無礙。他們回來了,或是在家設宴,廣酬親朋,或是選個雅座,由我父親邀集在城的幾位同學,開懷暢談。

  丘卓元先生回來了,看到姐姐在贛州教書,姐夫是贛南師院教授,弟弟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十分欣喜,所有的牽掛都放下了。他對同學説,他住在桃園中壢,那邊同學家有兒女婚嫁喜事,不管遠近都會相聚,聚會了,總免不了要追憶當年的學校生活,挺拔的金雞納霜,簡樸的鵬公齋,雅致的映霞亭,迷人的雙江望月,秀氣的筆架淩霄,球場上的龍騰虎躍,曹禺話劇《萬世師表》的精綵排練,幾乎是常説常新的話題。他把自己高中三年的作文都帶去了,經常翻閱回味。他帶上錄影機,要我父親領他回母校錄影。説到他父母已經故去,未報親恩,不禁黯然傷神,口述了一首《夢雙親》的舊作,去國離鄉三十年,飄萍身世有誰憐?雙親昨夜同入夢,寸草春暉思悄然。

  黃柏鄉謝甘霖先生回來,看到兒子已經成家,有了可愛的孫子,大喜過望,十分感謝艱苦撫孤已經作古的母親。他對前妻也很大度,請她和她兩個哥哥同來見面,表明理解她的處境,並給以經濟資助,以示不忘昔日之情。他哥哥謝世徠,初中時也與我父親同班,是位小學教師,生有六個兒子,家境不怎麼寬裕,便悄悄地要我父親轉告其弟,兩個兒子要結婚了,家裏要蓋新房,還想在黃柏圩建一間店面,希望能夠大力資助。我父親感到很為難,但還是委婉地轉達了世徠的意思。他沉默了很久,嘆了口氣,説:“老弟呀,這下我就難了。人們都以為我發了洋財,才不是那麼回事呢。我這邊有兒孫,不能不稍盡應有之責,那邊也有妻小,一點退休金哪支援得來,所以我還在一家航空公司的食品廠做點事幫補家用,不顧單向40多分鐘的高速車程。至於以前,更是難以盡言。新竹一年訓練期間,只發一床毛毯,下半夜往往凍得瑟瑟發抖;編入部隊十年了,還不敢輕言結婚;後來成家了,每天扇著爐子生火,熏得雙淚直流;以後生孩子了,自然是過得緊巴巴的。這次回來,把一點微薄的積蓄都用光了,只好請你轉告,我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以後,謝甘霖回來幾次,都住到瑞金飯店,白天乘車回去看看,並要兒孫前來聚談,再也不想招惹哥哥了。

  城區的楊衍藩先生從臺南回來,看到妻子賴玉英身體尚健,克勤克儉地操持家務,還成了縣政協委員,妹妹過繼來的兒子很會做生意,兩個弟弟生活很好,一個侄兒上了江西行政學院,妹夫是福建寧化煙草公司經理,原有的店房、住屋仍屬他們兄弟,真是無比喜悅和激動。他十分關愛多年清苦的夫人,敬重她的美德,由衷感謝人民政府。此後,他每週都給夫人通話,每年都要回來小住,雖年逾八旬,還説只要走得動,就要回來看看親人,看看變化巨大的家鄉。他父親楊傳霖先生曾任瑞金縣參議長,去臺後任中學校長,故世後骨灰一直擱著,他終於奉回來安葬才遂了心願。最近楊夫人對我父親説,上周通話,先生非常高興,一則以後回來可以直飛廈門,省時省力,不必繞道香港了,二則有個兒子是校級軍官,再也不必對人諱莫如深了。

  姓名:楊劍光

 
編輯: 賀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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