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鄉之美
 
藝色人生:阿美族的織布婆婆

  時間:2006-02-05 14:48    來源:     
 
 

  生命的本質何其脆弱,往往在不經意的一瞬間就被摧毀了。越是意識到生命的短暫,就越想抓住更多更多可以傳承的東西,那怕僅只是一種記憶也好...

 

  天空露出微微的曙光,就像生命初始般的樣貌,盈滿了純凈喜悅。看著天空,我的腦海中竟不自覺的想像著受訪者的模樣;一個走過七十多個年頭,鎮日與山林為伍,洗盡鉛華的織布老婆婆,到底會以什麼方式面對我們這樣素眛平生的訪客?是以強健有力的臂膀熱情的迎接我們,抑或是背負著傴僂的身軀蹣跚的“走來”?

 

  尋找失落的寶藏

 

  九人座的箱型車緩緩地從花蓮市區經濱海公路轉入鄉間小路,我們慢慢地駛過一段段迂迴曲折的小徑,隨著坑坑洞洞的路面,車子不斷顛簸起舞。太陽漸漸對大地釋放出熱情,天空的容顏也更加燦爛。就在穿過樹叢的一剎那,眼前頓時光亮了起來,一大片湛藍的大海瞬間映入眼簾,我不禁放肆地尖叫了起來。在我還來不及眨眼的當頭,屹立在山巒下的村莊立刻攫獲我的目光。那是一個依山傍海,散落在棋盤式田園中的阿美族磯崎部落。就在此刻,時空倒置,我彷彿遭遇一座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在驚覺目標已近在直咫,我們更加速馬力,向前奔去,直到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田梗間,我們才停歇下來。

 

  一個嘹亮爽朗的聲音迎向我們:“嘿!你們來啦!”。在聲音尚未結束之際,我們得到一個熱情的擁抱。此刻,我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一方面是因為貴賓式的禮遇將我原先的擔憂一掃而空,一方面則是因為尋回失落已久的寶藏,我這個貪婪的尋寶者,已預見一筆可觀的收穫了。

 

  這位動作敏捷的老婆婆將我們領進她的家門,面對斑駁的墻壁,環視屋內簡陋的炊具,從她開朗的談話中,我們才漸漸得知她已獨自一人度過了無數個孤單的歲月,陪伴她的只有日月星辰,和她沉浸六十多年的編織天地。

 

  阿美族傳統織布文化的式微

 

  由於阿美族人漢化較早,且部落大多零星分佈,造成族人勢力薄弱,至今有非常多的傳統習俗技藝瀕臨滅絕的危機,如阿美族的織布藝術就是其一。在我們努力走訪各部落,試圖挽救阿美族即將式微的織布文化之際,竟只尋獲一位隱居磯崎部落深山的耆老,不過,我們仍心生感 謝。借著織布婆婆對織布生涯的回憶,慢慢勾勒出我們對阿美族織布藝術的完整輪廓。五彩繽紛的傳統服飾,在過去佔有不小的一席之地,尤其是每年七月族人盛大舉行的豐年祭儀式中,莊嚴華美的服飾,更是人們對敬畏的神明表達無上敬意的基本禮數。但是卻鮮少人知道,阿美族最早的服飾並非我們在豐年祭觀禮中所欣賞的阿美族服飾,而是臺灣光復前族人習慣穿著的“兩片式無袖長衣”。

 

  織布婆婆一邊拿出粗糙的苧麻線和老式的手工織布機,一邊娓娓道出這段連阿美族人都幾近遺忘的前程往事。

 

  不一會她席地而坐,身手矯健的將織布機固定在雙腳前及腰際間,當一切準備就緒,只見她熟練的將纏繞在工具間的麻線層層推排,反覆穿梭,一條條緊密糾結的麻線就在織布婆婆專注執著的巧手中,交織成一捆美麗的布匹。

 

  布匹無法言語,但不知怎麼的,我好像聽到布匹唱著淒悵的哀歌,一聲聲道出它們不復過往的無奈。不知不覺中,我的心似乎淌著淚水,慢慢流聚成一條記憶的長河。

 

  我凝神遠望著天邊的夕陽,整個磯崎部落在夕陽余暉的映照下,籠罩著和煦溫暖的金光。海面波光粼粼,海鷗振翅盤旋在海上,景色絕美的令人驚艷。望得出神之際,我驚嘆造物主竟能不費吹灰之力,將日月星辰在一夕間輾轉幻化消長;早晨的初陽、落暮時分的夕陽,本質皆同,不同的是外在形式的呈現。日月星辰皆如此,人又何 嘗不是如此,幼年的無知、少年的純真、中年的閱歷、老年的智慧,不過是人生的表情不同所致。生命的起點至終點,生生世世、迴圈不已。倘若人類沒有用智慧將這種迴圈的過程延續下去,勢必只是加速走向毀滅。

 

  鮮艷明亮的外表通常吸引較多的目光;相形之下,老舊的事物就容易被人遺忘。傳統的阿美族服飾在世俗的眼光下沒落了,然而在織布婆婆一針一線的執著中,我卻看到另一種強韌的生命力根植在這種簡單原始的文化中。改革後的面目並非不好,只是一旦錯失了原始的味道,可能怎麼喚也喚不回了。(阿眉)


  來源:臺灣原住民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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