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松看臺灣:訪臺少數民族民意代表高金素梅 (圖)
 
 
  來源:      日期:2005-07-18 14:48

 



高金素梅 



白岩松正在採訪高金素梅



  最近一本介紹臺灣少數民族歷史和現狀書《你願意聽我的聲音嗎》正在臺灣的書店公開發行,這本書的作者就是高金素梅。

  高金素梅,臺灣泰雅族人,致力于維護臺灣少數民族的權利。7月12日,我們在臺北的辦公室見到了她。
 
  白岩松:前些天你的這本書剛剛在(臺北)誠品書店做了首發,《你願意聽我的聲音嗎》。

  高金素梅:是。

  白岩松:為什麼會起這個名字?

  高金素梅:因為“原住民族”在臺灣這塊土地上人口就百分之二,我們的聲音是微乎其微。長期以來,“原住民”的權益、“原住民”的聲音並沒有被社會大眾給予重視,甚至于是政府。所以我很願意出這本書,然後用非常軟性的方式來闡述。因為一般人看到高金素梅就覺得好像在街上運動的那一個,聲嘶吶喊的那一個,但那樣的時間畢竟非常短暫,那所以 吶喊完了之後,我要讓社會大眾了解什麼呢?就在這書里面。因為“原住民”有非常非常多的問題是沒有被大家重視、沒有被大家討論的,我很願意把臺灣“原住民族”在臺灣受到的一些不公平的對待讓全世界——尤其是我們中國的這些少數民族的朋友了解。因為就我知道,在中國大陸,我們的少數民族已經有了自己的自治區,他們有了自己的自主權;可是相對于自稱為“人權 民主 自由”的臺灣這塊土地上的政府,並沒有把自主權跟土地權歸還給“原住民族”。

  高金素梅,4年前成為臺灣山地少數民族代表,邁入臺灣政壇。在這之前,作為演員的高金素梅曾因在電視劇《婉君》中扮演丫環嫣紅給人們留下了深刻印象。1993年,高金素梅出演過著名導演李安的電影《喜宴》,獲得柏林電影節影後桂冠。正當她的事業跨上巔峰的時候,1995年,她和別人合營的婚紗店發生火災,6名員工喪生,高金素梅作為責任人,也受到了司法審判。這一切使高金素梅的人生跌入低谷。

  白岩松:當這個事情突然發生的時候,那種打擊應該是巨大的,因為好像應該是各種情感都揉雜在那一瞬間里。

  高金素梅:是。沒有錯。那個事件是我人生當中我覺得碰到最大的困境。因為從小會被教育成“為了朋友要兩肋插刀”的人,你是一個要負責任的人,可是我們發現,在那樣子一個事件當中,有很多人逃避、有很多人面對。所以當你看到這樣人性的時候,你會深層地覺得說:原來在我的人生當中這麼年輕。我就看到人當中好的跟壞的。我要非常謝謝這些罹難者的家屬,有一個家屬就握著我的手說:“你很幸運,比起我的女兒,你逃出來了,我希望你能夠勇敢地活下去。”你知道嗎,這個家屬就是這麼一句話,讓我覺得,他們為什麼這麼善良!也就是因為這句話激起了我——不管往後遭受到什麼樣的挫折、或者是什麼樣的賠償,我一定要勇敢地去面對。

  不過,厄運並沒有停止,就在1999年,高金素梅被診斷為肝癌。由于發現的及時,她從生死的邊緣挺了過來。也就是這次的生病經歷為她的人生打開了另一扇門。

  白岩松:其實在剛才聊天的頭幾個問題的時候,你一直在用的稱謂叫“我們”;只有剛才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重新在你的敘述當中出現。什麼事情促使你的稱謂由“我”變成了“我們”?

  高金素梅:在我從醫院出來的一個月吧,我就從新聞上面看到了九·二一大地震,受到最大災害的就是“原住民”的部落。因為自己曾經走過死亡的幽谷,那麼你知道,生命雖然是非常地微弱,但是當它要願意有生存意志的時候,其實它會變得非常強大。所以當時我就跟著非常多的公益團體走到了“原住民”的部落去。當我到了現場之後,我看到的是非常貧窮,非常落後。當時我就有一個感想說,為什麼“原住民”部落會這麼貧窮?都已經是20世紀了,為什麼會這個樣子?那麼到那兒去的時候,不斷地就跟部落里面的人談論,然後也聽到他們的聲音,當時我就有很大的感觸——我能夠為他們做些什麼事情?當然部落里面給我很大的勇氣,“你的生命都已經這樣,遭過這麼多的遭遇你都站起來了,我們希望你能夠帶著我們大家——或者是也希望能夠把你的陽光也給我們。”

  泰雅族是臺灣地區高山族中第二大族群,高金素梅的母親就來自這個民族。在她自己的族群中,在臺灣少數民族那里,高金素梅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標。2001年,她當選為臺灣少數民族民意代表,由此走進了臺灣政壇。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決定隨泰雅族母親的姓氏,將自己的名字由金素梅改為現在的高金素梅。

  高金素梅:我花了三年的時間,我走訪了“原住民”的八百多個部落。但是我發現,那個體力特別特別旺盛。因為有非常多的東西我不知道的;有很多的東西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有很多東西也是我第一次聽到的。

  在臺灣少數民族那里,高金素梅了解到,日本軍國統治臺灣時期,曾經強迫徵集了數萬名臺灣少數民族青年參加太平洋戰爭,把他們送到戰況最慘烈的東南亞戰場,因此這支臺灣軍隊的死傷相當慘重。有三分之二的人戰死她鄉。日本戰敗後,2000多名臺灣原住青年的名冊被放入有日本戰犯靈位的靖國神社。這個事實給高金素梅很大的震撼。今年6月14號,高金素梅與數十名臺灣少數民族代表第七次前往靖國神社,討還祖先靈位。

  白岩松:好多人都知道你去了,可能被阻攔了。但是其實那個細節是,車都沒有下去。在那樣一段時間里、在車里頭,你的心情是什麼樣,你在做什麼?

  高金素梅: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那我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說,他讓我們的長輩,還有我們的團員,在車上關了一個多小時。不上廁所、不給水喝,然後就完全是靜止的狀態。我覺得這是讓我非常感到沒有辦法忍受的。所以當時你們看到,我會在那個前面,我流淚了。我哭了。

  高金素梅在日本靖國神社前的現場發言:“1895年的時候,我們的祖先被欺負成這個樣子!現在還在欺負我們!”

  高金素梅:那個時候那個感受,那個氣氛之下,我覺得“原住民”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人權的壓迫。就好像回到了1895年。我感觸非常非常地深刻。那一刻我覺得,為什麼到了現在,“原住民”的人權、“原住民”的自主權還是被剝奪,還是被壓制,還是不把“原住民”當人看?我非常痛苦那一刻。

  白岩松:當車不得不返回的時候,那一瞬間你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高金素梅:當我們離開那個地方的時候,不僅僅是我,我們車上所有的長輩、跟我一起隨去的團員都不斷地告訴臺灣的媒體說,我們還會再來。這個態度是非常堅決的。

  在靖國神社與日本警察的對峙中,高金素梅沒有任何猶豫。有人說,這位當年的女明星,已經完全沒有了脂粉氣,越來越顯露出政壇人物特有的鋒芒。

  白岩松:其實好多人因為在這次的時候,第七次去靖國神社的時候,高金素梅更多地展現在公眾的面前,那麼我發現他們的履歷一般就推到了你的《喜宴》,或者說是演其它電視劇的時候。可能我們年齡相倣,我1990年的時候聽到了寶麗金的那張合輯,最後一首歌我沒有記錯的話,是你跟童安格的《鑽與石》。

  高金素梅:是。

  白岩松:現在會有時回憶那個時候的日子嗎?

  高金素梅:因為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去參加演唱會就是跟安格。在上海。當時看到下面的群眾也是給我們非常多的掌聲,非常多的支持,可是我覺得那個掌聲跟我現在的這樣的支持是完全不相同的。那個東西比較屬于個人,感覺上你只要對你的歌迷群眾負責,我演好我應該演的角色,我唱好制作人要交給我的歌曲就好了。但是我發現,現在的這樣子的一個事不太相同。因為我現在做的事情是民族的運動,尤其我自己也是泰雅族人,所以這個就好像如同你剛剛一直講到的,“我”跟“我們”的不同。以前是“我”,現在是“我們”。我肩負的是不僅僅是我個人的族群的意識,我肩負的是整個“原住民族”應該要有的權利的問題。很多人就問我說,你喜歡哪一個。事實上我覺得那都是我生命的過程,那是一場準備。前面的包括梅林大火,讓我這麼樣地勇敢去面對;然後肝癌承受到的生命的過程,讓我理解生命到底是什麼;然後演藝圈十八年給我的訓練。我覺得好像冥冥之中在醞釀——我要走到“原住民族”運動的這條路。如果沒有前面的那一段過程,我相信我也做不好。所以我的人生我覺得從現在才開始。所以我自己不斷地告訴我:我有沒有因為我的年齡改變而有所改變;我有沒有因為我的職務改變而有所改變;那麼有沒有因為我的改變而改變了大家。我想這是我的一個人生的座右銘,那麼也希望送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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