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楚文化
 
屈原現象與遠古神話

  時間:2006-07-28 11:15    來源:     
 
 

  屈原的出現,是個怪異的現象———屈原似乎是個無父無母的生命 屈原是中國詩史之第一人,前面似乎並無可以借鑒者:從俠義的詩史角度來説,詩、騷相繼,詩後而騷,詩三百似乎就是屈原楚辭的唯一借鑒,也是屈原之所以能夠得以産生的唯一源泉。但詩、騷完全是兩個系統,魯迅在《漢文學史綱要》中説:“較之於詩,其
言甚長,其思甚幻,其文甚麗,其旨甚明”,則詩、騷之間,不僅長短不同,幻想與寫實的不同,也有著瑰麗的與平樸的不同,以及意旨含混與因自成體系而旨意甚明的不同等等。那麼,屈原何以在華夏詩史前無古人的狀況下,突然能出現如此偉大的詩人,産生如此豐富的詩作?

  筆者認為,只有將詩、文視為一體,從大詩史、大文學史的角度加以探求,才有可能尋求到屈原楚辭的前因後果。屈原楚辭是詩而非文,如今已經沒有人懷疑,但屈原楚辭,畢竟是界于詩、賦之間的文體,而且,對於楚辭是詩還是文,也是有個認識的過程的。《漢書藝文志》分賦為四類,“屈原賦”為其一,則屈原楚辭屬於散文的辭賦之類;將楚辭視為詩,大抵出自劉勰《文心雕龍》,其《明詩篇》,可以視為最早的詩歌史論文,其中從“三百之蔽,義歸無邪”闡述到“逮楚國諷怨,則離騷為刺”,則是將楚辭視為詩。但從《文心雕龍》全書來看,又多從詩、文兩個角度來審視:《辨騷篇》説屈原楚辭是“軒翥詩人之後,奮飛辭家之前”,這是從文學史時間鏈條上來審視的,是從屬於詩歌的《詩經》和屬於散文的辭賦的兩個角度來説的;“乃雅頌之博徒,而辭賦之英傑也”,這是從藝術價值的評斷來辨析,也是從詩、文兩個角度來論述;“離騷之文,依經立義”,“雖取鎔經義,亦自鑄偉辭。故騷經九章,朗麗以哀志;九歌九辨,綺靡以傷情”,這也是從詩、文的兩個角度來探討,“依經立義”,是屬於散文的角度,“綺靡而傷情”等,則是詩歌的本質特徵。這樣來看,屈原楚辭是源於詩歌的和散文的兩大源頭融匯為詩歌的本質屬性,因此而從屬於詩。《情採篇》説:“昔詩人篇什,為情而造文;辭人賦頌,為文而造情”,則屈原楚辭乃是為情而造文的辭賦,雖是詩歌,卻仍兼辭賦的散文性質,如《詮賦篇》所説:“賦也者,受命于詩人,而拓宇于楚辭也。”

  故屈原楚辭之散文性質和詩體性質,需要給予重新審視。也就是説,只有不僅將詩三百作為屈原的借鑒物,而且,要將先秦散文的詩歌因素考慮在內,才能得到答案。筆者曾以《水調歌頭》小詞來闡述這一觀點:“遙想兮屈子,仰首兮問天。日月列星安屬?地何傾東南?后羿羲和誰載?上下未形何在?遂古初誰傳?孔子敬神遠,幸賴楚騷焉。乘騏驥,折若木,佇幽蘭。叩天求女,王榭空去楚辭懸。反顧高丘無女,可嘆眾芳污穢,獨立幾多年?源頭非雅頌,左傳莊周篇。”有學者認為,詩三百體現了由對神衹的禮拜(神話時代),到類的覺醒(史詩時代),再到個體覺醒(情詩時代)的三部曲,其實,《詩經》僅僅體現了後兩者,那就是由雅頌的史詩,到國風的情詩,體現了由人類之“類”的群體“大我”到個體“小我”理性的覺醒,而最為原始的人類應該有的對於神衹的圖騰崇拜,反而在詩三百中難以尋覓。其中的原因,可以猜測,是“古者詩三千”太史公《孔子世家》:“古者詩三千余,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禮義……”

  章太炎認為,此非虛言。考他書所見逸詩,可得六百餘篇。因此,華夏文化原本會應該擁有圖騰崇拜原始文化的詩作,孔子不語“怪、力、亂、神”,經過孔子的編輯取捨,遂使詩三百成為重視現世文化(相對於神衹),重視歷史文化(相對於現實)的儒家經典,遂使後人永遠失去了體會原始圖騰文化的機會,也使華夏民族成為了重視現世不重神靈,重視人倫不重宗教,重視實際而缺少浪漫想像的民族。《禮記表記》:“周人重禮尚施,敬鬼神而遠之,近人而忠焉。”,因此,詩三百實際上是周代詩歌整合,並沒有反映周代之前的敬鬼神的文化,華夏文化,因此也就是周代文化的后羿。遠鬼神而近人,是周代文化的一個重要特徵,神話性漸次減弱,神話變為歷史,神衹變為祖先,天帝變為人王。帝字“原來是只指天帝而言的,這直到《詩經》的《雅》、《頌》中還都是一律如此。……可是《尚書》中就已經把人王都稱為‘帝’,如‘稽古帝堯’之類,這就是以人王取代天帝地位的一種方式,而其過程則是逐漸地把人王上升到天帝的左右。”

  詩三百由於有了孔子的編輯,有了儒家文化的淘汰篩選,使華夏遠古文化中的神話成分消亡殆盡,這不能不説是個極大的遺憾。屈原楚辭,不承北方系統的詩三百,而越過《詩經》直接上承遠古神話精神,正是對於這一缺憾的極好彌補。屈原“博聞強記”,在他心中,應該不僅博聞強記了許多周代之前的歷史傳説,其中包括“日月列星安屬?地何傾東南?”之類天文地理方面的遠古想像,也包括“后羿羲和誰載?上下未形何考?遂古初誰傳?”之類的人文歷史。而且還應該有許多三百篇之外的“古詩”,即周代之前的詩作也未可知。后羿、羲和之類的人物,是完全的神話,還是歷史之記載,或者是歷史人物的神話寫作?這些事情作為結論暫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屈原將他們的故事一一用詩歌的形式記載了下來,從而使孔子敬而遠之的神話文化的煙火,得以延續承傳。

  (來源:荊楚文化網 文/木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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