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摘要
 
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與道教的生態和諧觀

  時間:2005-05-19 15:04    來源:     
 
  作者:張端明 殷艷萍(華中科技大學) 

  人類到底如何與大自然相處?一部文明史,反反覆復紀錄了人類對待自然的態度的多種變化。在人類文明的初期,敬畏自然,甚至於神化自然,頂禮膜拜,誠恐誠惶,這實際上反映了當時生産力低下,對於自然現象莫知其所以然,無法抵禦自然災害,人們的一種無奈心理。但近代科學昌明以來,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人類變得自高自大起來,所謂“征服自然”,要高山開路,要河水倒流,等等“壯舉”,比比皆是。二十世紀一百年,世界物種的滅絕的數量超過以往幾百萬年的總數,人類的生存環境遭到了史無前例的破壞,甚至於幾十億年地球儲存的“太陽能”,地下的煤礦和石油,幾乎開發殆盡。目前國際石油價格瘋漲,即其惡果之一。幾百年,甚至於幾十年內,人類將面臨地下資源枯竭的厄運。看來我們得認真反思對待自然的態度了。

現在我們終於明白,人與自然的關係,應該是同生共運,渾然一體,彼此應該友好協調,和睦相處。只有人和自然的和諧發展,即所謂“生態和諧”,才有可能構建和諧社會,才有可能建立良性迴圈的生態體系,才有可能實現可持續發展,一句話,人類才可能有光明的未來。沒有“生態和諧”,就沒有人類本身的發展,這已成為當前人類共同認知的普遍真理,儘管這個顛覆不破的真理是花費了慘痛的代價得到的。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實際上,我們國家的道家,我們唯一的本土宗教——道教,早就提倡一種生態和諧觀,只是被我們漠視、輕視,而束之高閣罷了。發掘道教生態和諧觀的豐富內蘊,對於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尤其是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是具有重要意義的。

首先,道教的核心——“道”,就是兼有萬物之源和萬象之源的統稱。所謂“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道德經》25章)“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莊子齊物論》)“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德經》25章)用今天的話來説,道家認為精神世界的普遍規律是與物質世界的基本法則相通的,或者説兩者具有一致性。天、地、人等宇宙萬物,及其內在的系統規律性,在“道”中實現了生態自然的和諧統一。


  道家認為,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是至高無上的理想精神境界,老子認為這種精神境界與“自然無為”融為一體。莊子則進一步發揮説:“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説。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聖人無為,大聖不作,觀于天地之謂也。”(《莊子
知北遊》第二十二)這裡的“美”、“法”、“理”均與現代的規律、原理同義。莊子在告誡人們,聖人應順應自然的規律形式,人們應該與自然保持協調。


  道家還認為,在整個生態系統中,人類只是其中的一個成員,“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也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道德經》第
25章)。因此,列子更將天、地、萬物和人構成一個有序的整體。《列子》稱:“天地無全功,聖人無全能,萬物無全用。故天職生履,地職形載,聖職教化,物職所宜。然則天有所短,地有所長,聖有所否,物有所通。何則?生履者不能形載,形載者不能教化,教化者不能違所宜,宜定者不出所位。故天地之道,非陰則陽;聖人之教,非仁則義;萬物之宜,非柔則剛:此皆隨所宜而不能出所位者也。”人類不應該妄自尊大,應與社會自然保持整體的和諧統一,即“天無為以之清,地無為以之寧,故兩無為相和,萬物皆化生”(《莊子至樂》)。既然人和自然是一個整體,自然是化育萬物之本源,因此人應該遵循自然規律,順應自然,協調陰陽,保持和諧,這才是人們應該追求的最高境界,也是道教生態和諧觀的本質內涵。《黃帝內經》説:“陰陽四時者,萬物之始終也,死生之本也,逆之者災害生,從之則苛疾不起。”一言以蔽之,人應順之以天理,應之以自然,與宇宙萬物共生共長,相互協同。


  道家的生態和諧觀的另一個精義,就是“貴生”。因貴生而樂生、愛生、好生,以致養生。道家非常尊重人的生命的價值。《道藏》的首經《太上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聲稱“仙道貴生,無度量人”。在《廣弘明集》卷
9的《笑道論》中,有言:“天生萬物,人為最貴也。”《西升經》更放言,應將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樂觀進取,“我命在我,不屬天地”。在《太上老君開天經》中,更是繪聲繪色,鳴奏了一首生命的頌歌;“生之美無形之象,各受一氣而生。或有樸氣而生者山石是也;動氣而生者飛走是也;精氣而生者人是也。萬物之中人最為貴。太初一治至於萬劫人,民之初,故曰太初是時唯有天地日月人。”


  道家以追求長生不死、修道成仙為至高目標。實質上,這也反映道教追求生命長久的執著追求,因而自創教以來,道教十分注重養生,積累了豐富的養生的經驗。有人甚至説老子的思想在本質上是以“生命”為核心的體證(參見鄭志明,《〈老子〉的醫療觀》,《當代道家與道教》
P192,湖北人民出版社,2005年)。老子説:“修之於身,其德乃深。”(《老子》54章)莊子指出:“道之真以治身。”(《莊子讓王篇》)養生的宗旨在於“深根固柢、長生久視”。老子以來,道家對於養生提出了一系列十分可貴的原則和規律,至今還閃爍著奪目的光輝。有關的論述,比比皆是,在此不擬展開。


  道教的生態和諧觀,還體現在對於異教和外來文化的博大相容。首先對於中華文化的主流——儒家學説,道教並不排斥,相反在“修德”等方面,大量的吸收了儒家的道德觀的精華。如在《抱朴子
對俗篇》,便直截了當地聲言“以忠、孝、和、順、仁、信為本”。《真大道戒規》則倡言,“忠於君,孝于親,誠於人”,與儒家思想如出一轍。北京白雲觀的“文昌殿”內,文昌帝君旁左有孔子,右有朱熹,這就是道教與儒教融合的活生生的範例。


  武當山紫霄宮父母殿,供奉有佛教的觀音菩薩,似乎用形象表明瞭道教對佛教的相容的態度。在道教的經典大全《道藏》中,居然收進了摩尼教教典。我們知道,所謂摩尼教,是古代波斯人吸收基督教、佛教等教派,所創立的一種新的宗教,曾流行于中亞、印度和中國。有的廟宇的客堂的門聯“入門來不分三教,到此地來原是一家”,何等海納百川的心態,何等寬容謙卑的精神!何曾有一點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狹隘心理,一點點“黨同伐異”的門戶之見。仔細考察道教的發展過程,叢林制度、戒規和造像均受到了佛教的影響。有人説道教的“三清”似乎借鑒了佛教的“三身”説,全真教的“五祖七真”與中國化的佛教派別——禪宗的“五家七宗”更有不解之緣。另一方面,佛教在中國的傳播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道教和儒教的影響。中國佛教的神仙和方術特色,就是道家熏染的結果。實際上,明清以來,儒、釋、道三教同源,三教混雜的現象十分普遍。固然,在道教的道觀中,往往有各種佛像和儒教的孔孟等的聖象出現,在佛教的寺院中,道教的諸仙和儒教的孔孟的聖象都是司空見慣的。


  奇怪的是,道教作為一個宗教,不但沒有壓制和排斥自然科學,反而對於我國古代科學技術的發展作過重要的貢獻。其原因也在於道教的自然和諧觀。道教的煉丹術,醞釀了眾多學科的形成,如化學、礦物學、植物學、動物學和藥學。實際上,道家的煉丹術,西傳到歐洲,奠定了近代化學的基礎,我國的四大發明——火藥,也為煉丹道士所發明。道家的《道藏》,收集了我國古代的大量珍貴古籍,涉及哲學、歷史、文藝、化學、生物、醫學、天文、地理、民俗、氣功等等。現代科學家發現,道家的“道”,實質上從萬物之源的角度來看,跡近於現代物理中的“真空場”,或者“暗能量”(《道德精中的“道”、“無”與真空場、暗能量》
P137,張端明、李睿、楊叔子,《當代道家與道教》,湖北人民出版社,2005年)。道教文獻中所包含的原始科學主義成分,與最新的科學概念之間,竟然存在某種相似性。這使得許多當代的大科學家大吃一驚。他們在探索最新的物理學概念的過程中,從道教經典獲得了非同凡響的啟迪。道教的無與倫比的創造性的“道”的觀念,對於當代化學、物理學、宇宙學和生命科學,具有不可替代的借鑒作用,人們從中可以發掘到難以估量的寶藏,會給予科學的未來發展增添新的財富。


  總而言之,我們在高舉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的思想的旗幟,建設可持續發展的和諧社會的時候,發掘老子哲學和道家思想中,以生態和諧觀為核心的許多博大精神的思想內涵,不僅對於振興中華民族的傳統優秀文化,而且對於建設一個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新的社會,是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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