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家庭生活側面可以作為歷史來讀
關於陳寅恪,上世紀80年代以來,先後有蔣天樞《陳寅恪編年事輯》(蔣氏身後其弟子張培恒又有“增補本”刊出)、汪榮祖《史家陳寅恪》、陸鍵東《陳寅恪的最後二十年》3部重要作品,以及眾多門人弟子的回憶文章。可以説,在今天,陳寅恪已經不再是個陌生人物,其主要的生平行事人們已有相當深入的了解。那麼,這本回憶錄和之前的這些著述相比,有什麼樣的特點呢?
三聯書店相關人士表示:“關於陳寅恪,之前的著述多是從其求學、治學、學術著述等人生大處著筆,刻畫了陳寅恪的文化性格,總結了他的學術貢獻。陳氏三姐妹的這本小書,最大的不同是女兒的身份帶來的獨特視角,從家庭生活的側面進入,特別是對母親唐篔及其家世、對陳家、俞家等周圍親眷的憶述,大大擴展了對陳寅恪生活環境的認識,提供了陳寅恪研究重要的資料補充。
此外,陳家三姐妹雖然均非文史專業出身,但自小所受庭訓和家風影響,在寫作過程中本著嚴謹求實的態度,強調親歷、親聞、親見,竭力做到真確無誤。陳家世交,著名學者吳宓的女兒吳學昭在談及此書時也説:“關於陳寅恪的書雖説出了不少,但以女兒的身份回憶父母雙親,秉筆實錄自己的親身經歷、所見所聞和感受,這是第一部。質樸真摯,可以作為歷史來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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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回憶中的陳寅恪
一、父親陳寅恪
時至今日,陳家姐妹們仍然記得父親小時候教的唐詩。“父親空閒時候,會選擇一些唐詩教我們背誦,流求和小彭現在都能清晰背出好多句子,如最初的‘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到後來的《長恨歌》、《琵琶行》,這些詩句表達的意思,我們也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才逐漸加深理解,也更明白父親的用心。”陳家三姐妹在《也同歡樂也同愁》中寫道。
在子女的教育問題上,陳寅恪可算得上是個“嚴父”。回憶錄中説,有一次,陳流求期末考試考了第一名,還獲得獎品,高興地蹦跳著回家,暗想會得到父母的獎勵,哪知父親看了成績單後,問道:“你是不是比班上不少同學年齡大一點(那時一些小朋友較早入學),自然應該考得好些,有什麼值得驕傲呢。”更沒有獎賞,以後家裏孩子即使考試得高分,也不會在意了。
但在平時,陳寅恪卻對女兒們格外疼愛。三姐妹在回憶錄中記載,在成都時,“美延已到入學年齡,身體不好沒去上學,負責放羊。放一隻羊時還可順便扒點落葉、撿小幹樹枝,為家中爐灶添些燃料;放三隻羊時就忙不過來了。父親有時傍晚帶著美延散步,饒有興趣地詢問羊喜歡吃什麼草,美延告訴他,羊最愛吃帶刺的酸棗葉,就是我們家圍籬笆墻的酸棗樹的葉子,父親感到奇怪”。“走到茶館旁,父親常會停下來,聽片刻成都方言説書,多半是講《三國》,他用欣賞的口吻説:説書人講得比小説生動。有時還會買一小包炒花生米,或帶上一個廣柑,與美延分食。”
1938年,陳寅恪在雲南,而孩子們在香港。“父親幾次對我們姊妹説過:曾在集市上偶然見到一位苗族婦女,背著個孩子,胖胖的眼睛挺大,很像美延,就盯著看;那婦女誤以為父親對小孩有什麼歹心,帶著孩子趕快離去。這事使父親十分感慨,更加思念在港避難的家人。”
二、丈夫陳寅恪
曾為許廣平老師、毛筆字深得陳散原讚賞的才女唐筼,在婚後默默操持家務,寧願堙沒在丈夫的光環下。回憶錄裏説,在成都時,母親曾買來一隻懷胎的黑色母山羊,母羊生了兩隻小羊以後,母親便學著擠奶,每天早晨先把母羊用繩索栓好,用水洗凈母羊乳頭,費不少週折才能擠出一碗羊奶,給父親飲用。
三、“貓迷”陳寅恪
季羨林愛貓,世人皆知,但很少人知道,其實陳寅恪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貓迷”。《也同歡樂也同愁》中寫道:“北平的鼠患不如成都倡狂,父親一如既往地寵愛貓咪,成為貓的‘保護傘’。每逢將近中午時,陳慶華先生正在念讀外文資料時,貓餓了就吵鬧,父親必定喚家人趕快喂貓,因為父親從來不準虐待家禽家畜,更不允許打貓,於是貓就養成習慣,一餓了就只對著父親喵喵地叫。我們家有只純白金銀眼的貓也很‘有名’,一次母親到離家一里多路的雜貨舖買東西,店裏人竟對母親説:你們家的貓剛才來過這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