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台灣網移動版

    台灣網移動版

祖國萬歲:種在島上,刻在心底

2019-06-11 14:13:00
來源:解放軍報■本報
字號

  有一種表白,熾熱無比——

  藍天碧海,白沙灘,面積約2900平方米的五星紅旗圖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在珊瑚礁風化而成的“南海戈壁”上,海軍西沙水警區中建島官兵用海馬草種出的“祖國萬歲”,猶如噴薄的滾燙熱血,訴説著赤誠的心聲。

  一次次被颱風捲起的沙海掩埋,一次次重新栽種……為了讓“祖國萬歲”絢麗如初,官兵們用青春和汗水澆灌“祖國萬歲”,也將這4個大字刻進心底。

  有一種表白,含蓄而內斂——

  中建島缺水、缺土壤,在艱苦環境中,守島官兵與茫茫大海做伴,與人跡罕至的小島為伍,望著漫天繁星入眠。許多年輕戰士初上島,都寂寞地偷偷流淚。

  但艱苦的生活,讓他們漸漸蛻去稚嫩和嬌氣。他們用熔鑄的樂觀品質,與島上的單調枯燥抗爭。

  守島20年的老兵邱華,話語充滿深情:“守著守著,中建島成了故鄉。你知道嗎?每天迎著朝陽、晚霞站在這裡,我們內心有多麼自豪。”

  年輕的守島戰士們説,島是祖國的島,海是祖國的海,守島就是守國,這樣的青春更有意義。歌裏不是唱了嗎?“你不認識我,我也不寂寞,你不熟悉我,我也還是我,假如一天風雨來,風雨中會顯出我軍人的本色……”

  這是回蕩在天涯島礁的旋律,也是守島官兵發自內心的獨白。

  這裡是伸手就夠得到夢想的地方

  西沙石島老龍頭,有一塊刻有“祖國萬歲”的礁石。

  這裡是西沙最著名的“景點”,也是海島上的精神坐標。每一名剛上西沙的新兵,都會來到這裡,領略西沙之“魂”;每一名即將離開西沙的官兵,也會來到這裡,留下自己的西沙之“照”。

  然而,“祖國萬歲”這幾個大字怎麼來的呢?鮮有人知。

  中建島守備營教導員劉長文告訴記者,這4個大字是一位駐守中建島多年的老兵,在離開西沙時刻下的。他係著繩索在這塊懸崖上前後挪動,精心雕刻而成。在他離隊後,一茬茬守島官兵都會用紅色油漆描摹這4個大字,“祖國萬歲”因此異常醒目,始終絢麗如新。

  在守護祖國安寧的歲月裏,這位老兵在中建島留下了青春的足跡,播下了夢想的種子。

  幾年前,從軍校畢業的鄒旭昶主動要求回到中建島。有人不解,勸他“再想想”。他笑笑説,中建島很苦,但這裡有我的夢。

  從新兵入伍登上中建島,鄒旭昶就把根紮在了這裡。7年間,從一個地方青年成長為通信班班長,他不斷追逐自己的青春夢想:在烈日下拿下武裝越野考核冠軍,先後熟練掌握機槍、通信、雷達、油機等多個專業,能擔負島上所有值班崗位。

  一個超強颱風來襲的夜晚,他和戰友在碉堡內值班,險些被海浪卷走……想起那次死裏逃生的經歷,鄒旭昶守島的決心更加堅定。

  從決定回到西沙那天起,鄒旭昶心中又種下一個新的夢想——他希望成為駐守西沙時間最長的軍人。

  在中建島,官兵們的夢想是具體的,每一個都看得見、摸得著。官兵們總是笑著説:“這裡是伸手就夠得到夢想的地方。”

  今年,直招士官汪通即將服役期滿。一天,他接到遠在家鄉安徽一位同學的電話:“我有一個項目,你回來我們大幹一場。”電話這頭的汪通説:“我要留隊,已經遞交了留隊申請書。”那位同學一聽,急忙勸他:“社會發展這麼快,你那裏與世隔絕,繼續待下去就跟不上這個時代了……”

  那天晚上,汪通獨自一人坐在海邊,思緒如波濤翻騰。他的班長、四級軍士長張孝偉默默坐在他身旁:“有時候,夢想可以很遠,也可以很近,關鍵是能不能抵禦誘惑,守島其實也是守心。”

  許多人對戍守西沙的軍人充滿好奇:經年累月守著波濤、望著星空,他們會不會感到孤獨寂寞?這樣讓青春流逝,到底值不值得?

  來到中建島,走進守島官兵的精神世界,這些問號被一一拉直。

  篝火晚會上,時而悠揚、時而動感的音樂聲中,守島官兵盡情地唱著跳著,年輕稚嫩的臉上綻放著澄澈的笑容。此時此刻,萬頃波濤中,這座天涯孤島跳躍著歡樂與光亮,遠在祖國大陸的人們,又何嘗能體會守島官兵內心的熱鬧與幸福?

  臨別之際,記者接過年輕戰士送上的一枝秋海棠,與他擁抱道別,這名戰士靦腆地笑著説,“不好意思,我身上都是汗。”一瞬間,守島官兵的質樸與純真擊中心房,讓人熱淚盈眶。

  我們的身後是偉大的祖國

  老兵退伍的日子,是守島官兵最不願提起的日子。

  去年,四級軍士長張建雄服役期滿。老兵離島那天,四級軍士長郭丹陽正在值班。他站在頂樓哨位上,默默地看著與自己同年上島、並肩守島14年的好戰友登上直升機,心裏“覺得少了很多東西”。

  隨著機翼的盤旋聲漸漸消逝,望著載著戰友的直升機漸漸遠去,變成天邊一個“小黑點”,郭丹陽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身處天涯小島,註定有辛酸有淚水。但官兵們説,從不會感到孤單,因為身後就是偉大的祖國。

  在島上堅守14年的老兵張孝偉,這樣解釋堅守的意義:“遠方的母親牽掛著我們,祖國母親在我們心中。”

  在守備營榮譽室,一個玻璃櫃裏擺放著上千封來自全國各地的信件,其中有退伍老兵寫來的,更多的是社會各界群眾寫來的。劉長文説,資訊時代,更多關愛來自網路互動和電話熱線。每到過年過節,他的手機總能收到來自全國各地的問候,也有詢問通信地址的……無論是幾句貼心祝福,還是寄來一包家鄉特産,都代表著人們對海島、對守島官兵的拳拳關愛。

  那年中秋節前夕,一位學俄語的北京女大學生,在電視上收看了中建島守島官兵的故事,感動不已。她買了9個月餅,並附上一封情意濃濃的信,一併寄到中建島。

  在那個年代,由於交通不便,等包裹寄到時,已經兩個月過去了。雖然月餅已經不能吃了,但那封信卻讓官兵們開心了好幾天。午飯後,官兵們聚集到營院內的涼亭裏,一字一句地讀:“中建島的兵哥哥,祖國邊防有你們在,是我們的幸福……”

  守島愛島,即使離開了中建島,也割捨不下心中那份特殊的記憶。

  這兩年,一些中建島轉業、退伍的軍人建立了一個“中建人”微信群,其中年齡最大的有20世紀70年代入伍的老兵。平時,大家聊得最多的是對守島歲月的懷念,對當下生活的滿足,以及對未來的憧憬和夢想。“從中建島走出去的老兵,性格都非常樂觀,很少有抱怨人生的。”劉長文説。

  在守備營營區,一株3米多高的銀毛樹,半沐陽光、半沐陰涼。40多年前,老兵巫瑞孔在中建島栽下這棵“中建第一樹”。

  去年,已經62歲的老兵巫瑞孔,通過自己的女兒聯繫上劉長文,想完成一個心願——再為自己當年種下的那棵“中建第一樹”澆一次水、再交一次特殊黨費。巫瑞孔的女兒説:“這麼多年過去了,中建島一直是父親魂牽夢縈的地方……”

  遺憾的是,由於身體原因,巫瑞孔始終沒能如願。但劉長文卻把這件事記在了心上:他和戰友採下幾片“中建第一樹”的葉子,曬乾脫水後,用透明薄膜塑封,製作了一個精緻的樹葉標本。今年,一位下島探親的戰士專程把標本送到了巫瑞孔的家。那天,望著幾片樹葉標本,巫瑞孔激動不已,不停地用手反覆撫摸……

  一位在西沙守島多年的老領導,退休後對西沙有太多的不捨。每年春節,他都會給守在這裡的戰士寄上幾大包生活用品和食品。接受採訪時,他給記者講起中建島的往昔與今朝,他説:“對於守島官兵來説,祖國安寧就是他們的守島夢。也正是懷著這樣的夢想,中建人的青春永遠不老。”

  身處天涯之遠,卻如咫尺之近

  在守備營榮譽室裏,珍藏著一封來自遠方的“情書”。時光荏苒,一段深情故事也被塵封在歲月裏。

  寫信人是一位來自南京的女孩,剛滿20歲的她,從小崇拜軍人。一次,她在報紙上看到中建島守島官兵的故事,就想方設法聯繫在部隊服役的表姐,要到了郵寄地址。後來,這封“情書”真的漂洋過海,來到島上……信的結尾,女孩還留下了通信地址。

  軍醫蔡關泉是戰友們公認的“筆桿子”。官兵們提議,讓蔡關泉代表大家給這位女孩寫回信。誰知數月後,那封信卻被退了回來——原來,信在路上走得實在太慢,等寄到原來的地址,她已經大學畢業離開了學校……

  “中建人都很單純。”守備營某連指導員陳子民,軍校畢業後就到了中建島,他如陽光般熱情的性格,很快適應了島礁環境。用他自己的話説:“我是一個浪漫的水兵……”抑或,這也是陳子民內心的一份執著、一種詩與遠方。

  幾年間,陳子民帶領戰友在島上建起電子閱覽室,組織開展沙灘排球賽、籃球賽;用廢棄的衣櫃木板、撿來的馬尾松木,設計加工成一排海灘躺椅、用椰棕製成“遮陽傘”……每到週末,官兵們開展游泳訓練間隙,躺在自己製作的躺椅上休息,每個人臉上綻放的笑容,如浪花般純粹而清澈。

  聽著官兵們的講述,記者心頭收穫的是一份釋然,更收穫了一個答案——是滄海孤島的寂寞堅守,讓守島官兵用堅毅和頑強,抵禦著各種誘惑。

  駐守天涯,遠離親人,守島官兵有太多辛酸故事。但他們的情感世界並不苦澀,而是那樣豐富精彩,充滿軍人特有的浪漫情懷。

  中建島四季濕熱,但這裡也有“雪人”。官兵們根據心上人的模樣,用白色珊瑚石堆成一個個“雪人”,拍成照片發給“她”。他們還會在巡邏時撿來美麗貝殼,串成精美項鍊送給心上人。

  中士張昕是個有心人,他聽説虎斑貝象徵著忠貞與摯愛,就在一枚撿來的虎斑貝上刻下“愛的誓言”……如今已經牽手走進婚姻殿堂的小兩口始終覺得,中建島就是他們的福地,是他們人生幸福的新起點。

  陳子民與妻子結婚3年,兩人聚少離多,到今年5月又有將近半年沒見過面了。記者建議兩人“隔空示愛”,陳子民躲在角落想了好久,才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一句:“何嵐,我想對你説,辛苦了。”

  那天,陳子民舉著那張紙,站在中建島主權碑前,身板挺得筆直。他一再提醒記者:“麻煩把我P得白一點,要是她看到我的‘西沙黑’會心疼的。”

  再過幾天,通信信號班班長李孝龍就要休假返鄉了。戰友們眼中“中建第一帥”的李孝龍,看上去神采飛揚。身邊的戰士悄悄告訴記者:孝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這次返鄉,就是要跟經過10年愛情長跑的心上人領證結婚了。

  中建島這麼苦,有姑娘願意嫁給守島軍人嗎?李孝龍不無自豪地説,只要素質好,天涯有芳草,我的戰友們找的對象一個比一個美麗。

  中建島的愛情,是常來常往、還是鴻雁傳書?官兵們説,都不是。過去中建島交通不便,很少有船隻能到中建島。海上風大浪高,有時候看著船來了,愛人和親人就近在咫尺,卻也只能泊在外港。李孝龍就曾眼睜睜地看著即將相聚的愛人離島而去……

  船來了靠不了岸,這對戀愛中的人來説是殘酷的。然而,中建島絕不是愛的荒原。

  “如今不同了!”李孝龍告訴記者,雖然遠離陸地,他們卻同步享受著祖國發展的成果——今天的中建島,營區周圍綠樹成蔭,“三防菜地”裏時蔬不斷,學習室內有衛星電視,島上開通了4G信號,強軍網進班入排……

  “身處天涯,遠隔千山萬水,如今卻如同咫尺。”李孝龍説。

 

[責任編輯:王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