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廖皎含(左)為學生示範彈奏。
音樂,能給一個人的生活帶來什麼?
因為音樂,1974年生於臺北的廖皎含,1992年拿全額獎學金遠赴美國深造,在美國一口氣讀完了3所音樂名校,成為費城柯蒂斯音樂學院鋼琴學士和茱莉亞音樂學院、耶魯大學音樂學院的鋼琴碩士。
因為音樂,廖皎含回到臺北後演出、上課、教琴、講座,人生充實豐富,既是享有鮮花與掌聲的臺灣新生代鋼琴演奏家,也是學生們畢恭畢敬追隨的廖老師。
★鋼琴課
大年初三,臺北街頭少有的寧靜。返鄉過年的人潮未歸,朝九晚五的車流消散,家家團聚在屋檐下聚餐、打牌。但長安東路廖皎含的工作室已傳出了琴聲。她的學生郭宇韻2月10日參加報考音樂學院的專業課考試。“她自己的壓力很大,主動要求上課,在細節上再練一練。”
廖皎含平日裏像極了鄰家女孩,輕聲慢語,布衣素顏。但郭宇韻一進門,記者就能感覺到學生的緊張和老師的威嚴。輕聲問過好之後,沒有多一句的寒暄,學生坐上琴凳,老師説:“肖邦的降B奏鳴曲”,學生凝神片刻開始彈奏,廖皎含專注聽琴,臉上的表情讓人感覺她已抽身世外,進入了鋼琴世界。曲罷,廖皎含先鼓勵一句:“比上次有改進。”然後指點著樂譜:“從這個小節開始彈。”學生又開始彈奏,直到老師喊停。老師開始提出自己的意見,從手形、節奏、強弱、左右手配合,一遍一遍打磨,只是短短的幾個小節,彈來彈去不過關。廖皎含開始示範,音符到了她的手下果然不同,馬上呈現豐富的情緒和音色。而且即使是教學示範,廖皎含也頃刻陶醉在鋼琴上,她的表情和肢體語言瞬間把人拉進音樂的世界。
看得出學生有些急躁了,一直內斂溫和的廖皎含開始出語嚴厲:“你沒有在思考,我的手還沒離開琴鍵你就開始彈了。你一遍一遍機械地重復彈奏,我要求你每一遍都要從頭想起。”
話沒説完,下一節課的學生已靜悄悄地進來,這次是個小姑娘。廖老師微笑自問:“幾點了?課結束了?”
下一節課又將開始,廖皎含的正月初三就在鋼琴課中度過。
★好學生
廖皎含的工作室小巧溫馨,鋼琴、樂譜、油畫、精緻的茶具和學生手繪的卡片,無一不散發著藝術的氛圍。兩排獎盃一塵不染立於窗側,廖皎含説:“有些獎盃是我學生的,在臺灣,學生得獎的同時,也會頒獎給指導老師。”廖皎含授課,不只是收學費教鋼琴那麼簡單,她還會為自己的學生舉辦小小音樂會,而且每一次都自製節目單,發給學生家長和一起學琴的同學。記者拿到“張庭、杜雲驊聯合音樂會”的節目單,製作精良,有演員簡介、曲目和表演者的大幅照片,也有演出的時間、地點、預約電話、主辦單位,要不是看到演員介紹:“張庭,臺北市新生國小一年級,自5歲開始學琴,活潑可愛,是個精力旺盛的小獅子。”我會認為這是一場專業音樂會的節目單。廖皎含説:“花心思做這樣的節目單,就是要培養孩子認真、尊重音樂的習慣,給他們好的禮儀示範,也積累當眾演奏的經驗。”記者注意到節目單封底上有這樣一段話:給音樂家一塊滋潤的田園,讓成長中的音樂家充滿自信與尊貴……
廖皎含提到她的學生張家睿時,笑容燦爛,生就的一張娃娃臉上完全不見師道尊嚴。“這個小孩太棒了,他不僅琴彈得好,功課也好,也懂事。”臺灣沒有大陸的“音樂附小”,但有些學校設有音樂班,意在從小培養音樂專才。張家睿沒上音樂班,卻囊括臺灣所有重要比賽的獎盃,登上全島頂級的音樂廳舞臺演出肖邦大波蘭舞曲,11歲舉辦個人首場獨奏會。教出這樣的學生,廖皎含的快樂他人難以體會。她説:“他太有潛力了,現在是國一(初一),將來課業重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練琴。”記者問:“這麼有潛力不考音樂學院嗎?”廖皎含有點無奈地回答:“那要看他父母的選擇啊,將來他當醫生、律師更賺錢啊。如果能保證他成為郎朗,他的父母可能會同意他幹專業,可這誰能擔保呢?”
★藝術家
畢業于名校、演出超過400場、翻譯了鮑立斯 柏曼的《鋼琴彈奏法》、出版了演奏專輯……廖皎含當得起藝術家的稱謂。但如果你沒有看過她上課,沒有聽過她的音樂會,你不會認定她是藝術家。她沒有滿口術語、言必談大師的做派,更沒有誇張的粧容,家常打扮家常話,對於提問她有一説一,沒有描述、評論、抒發。
但廖皎含對藝術的理解並不“家常”。除了追求個人的藝術成就外,她熱心於教學、組織親子音樂會、舉辦音樂講座,也許這對於有些藝術家來説是時間和精力的浪費,但這些工作使社會“音樂多一點”,使孩子感受“皎含的幸福練習曲”,使藝術達成自己的使命。
記者在臺北採訪廖皎含擔任鋼琴演奏的一場親子音樂會,曲間除了對音樂的講解外,主持人也會請小朋友回答:“弦樂四重奏有哪些樂器?”“門德爾松是哪國的作曲家?”廖皎含著正式演出服,從古曲的巴哈彈到《雪絨花》再彈到客家山歌,風格不同,但一樣的投入沉醉,她的琴音引導全場進入純粹美麗的音樂之鄉。
通過音樂,廖皎含走出了很遠很遠,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世界,也與大陸的音樂界結緣。2007年和2008年她兩次赴湖南,與湖南省交響樂團合作。第一次彈奏的是肖邦的鋼琴協奏曲,她與樂團只合練了20分鐘就上臺,演出配合默契,增進了廖皎含對大陸同行的了解和感情。第二次在雨過天晴的鳳凰古城露天彈奏《黃河》,“那是非常棒的經歷,沱江就在離鋼琴不遠處流過,激發了我的靈感。”愉快的演出與合作經歷令廖皎含期待與更多的大陸同行合作。
作為臺灣新生代鋼琴演奏家的廖皎含,有舞臺有鋼琴就有掌聲;作為肯俯身為孩子們親手拉開音樂之門的廖皎含,這掌聲裏除了欣賞還有尊重。 (本報記者 陳曉星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