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國平：到“金沙灣”看青海美景

　　原始而神秘，美麗而寧靜，這是青海湖留給世人的印象。因為地處偏僻，這裡的很多地方至今還是尚未開發的處女地，有的地方甚至連固定的居民都沒有。然而，2004年的一天，這裡的寧靜被一對兒夫妻的爭吵打破了。

　　【再現】夫妻二人吵架

　　這對夫妻看上去並不像當地人，他們爭吵的內容又好像跟誰的去留有關？那麼他們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在這裡爭吵？ 原來，丈夫叫老畢，人稱老畢，來自臺灣，多年從事沙灘摩托車的經營；妻子叫吳越，是一位大陸歌手。一年前，兩個人在廈門偶然相識。老畢的熱情和幽默讓吳越一見傾心，很快，兩個人就墜入了愛河，一個月之後，他們便在北京結婚了。新婚燕爾的他們，為什麼會在青海湖爆發夫妻大戰呢？故事還要從一年前説起。那是2003年的7月12日，也就是他們結婚的第二天，一心要到西部發展的老畢就來到了青海湖。

　　【採訪畢國平】以前只有在書上讀過，所以就覺得好吧，去吧。然後就翻了祁連山就過來了。從翻過祁連山我就發現，青海這個地方不簡單。冥冥之中好象就把我引過來了，那種成就感跟那種歸屬感，所有的好的感覺都來了。

　　儘管老畢曾經遊歷過許多地方，但如此美麗，寧靜的景色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高高的雪山、綠綠的草場、大大的沙漠，尤其是一望無際的青海湖，這原汁原味的高原美景讓老畢如癡如醉，興奮之餘，老畢突發奇想, 這麼美麗的風景，這麼平坦的路況，如果搞一個沙灘摩托車項目，遊客肯定不會少。因為他在大陸不少沿海城市都搞過，經濟效益非常好。於是，老畢就把青海湖的美景和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妻子吳越。

　　【採訪吳越】他當時就跟我描述的，像一個童話世界的，就是這個地方又有山，又有水，又也草原，又有羊群，然後簡直是一個世外桃源。我在前面牽著馬，你在後面騎。就是那種童話裏的感覺，我們倆就是神雕俠侶。在這兒後半生就在這兒了，太美了、太棒了。所有人就會羨慕我們。你看這遼闊的草原上，青藏高原上，有這麼一對夫妻，這就是一個傳奇，我就覺得好，我們就去幹，肯定能發達，在這邊，能闖出一番事業來。他是那種，一定要把這個事情辦成的人。所以他那種決心的感染力，也把我感染了。

　　有了妻子的支援，老畢越發來勁了。他把全部家當——100萬元人民幣都拿出來，租下了青海湖邊的1000畝草場，準備建設景區。然而，許多當地人對他的做法並不看好。因為這裡只不過是青海湖邊再普通不過的草場，除了草原就是沙漠，根本沒法跟塔爾寺那樣的著名景點以及各種民俗風情園相提並論。況且這裡的冬天又長又冷，有大半年的時間平均氣溫都在零下27度。

　　【採訪畢國平】我做很多的事情，我是反向操作。所有的人都認為這個不好，不會嘛，不應該這個樣子的時候，你去做，人家會覺得也行啊，也可以啊。但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太慢了。 本地的人，都想看個笑話。看這個臺灣人能撐多久。我可以從他們的那種只言片語，臉上的表情去體會到所有人的那種，看熱鬧也好，看笑話也好。

　　就這樣，在別人的冷嘲熱諷中，老畢開始規劃自己的景區——他決定在保留草場原貌的基礎上增加沙灘摩托車等娛樂項目，好讓遊客一邊觀光，一邊娛樂。老畢還給這塊風水寶地取名為“金沙灣”，在他眼裏，這1000畝的草場裏到處都是黃澄澄的金子。2004年5月1日，伴隨著沙灘摩托的轟鳴聲，整修一新的“金沙灣”正式營業了。老畢別提多好高興了，更讓他高興的是，日思夜想的妻子吳越也來到了他的身邊。經歷了整整一年的分別與思念，這對新婚夫妻終於團圓了。

　　【採訪吳越】第一次來，我真的很感動。因為他為了讓我驚喜一下，就是浪漫的那種感覺，他做了很多功課。你看這是我們現在這個屋子的外墻，第一年的時候，這個上面的圖案。這是他親手繪的，色彩，包括上面名字。特別是這個地方要提一下，這個白色很小，這是兩個小人，他畫的是我跟他的背影在看遠方，藍天、白雲，牛羊的一個背影。背影下面，還放了我們倆的名字。

　　丈夫的浪漫和細緻，讓吳越十分感動；而丈夫選中的這處風水寶地，又讓這個都市女孩格外興奮。初來乍到的她不顧高原反應，又是打掃衛生，又是燒水做飯。儼然一個家庭主婦的樣子。然而，好景不長，一個星期下來，吳越竟然開始抱怨了。

　　【採訪吳越】不是一天不能洗澡，是一個月不能洗澡。不能洗頭，最後我跟我老公説，你聞聞，我都臭了。你想想看，我自己聞著自己都臭了，是什麼感覺。就從小到大，沒有受過這樣的苦。

　　妻子受的苦，老畢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內疚之餘，他決定開車送吳越到縣裏去洗澡，雖説往返得兩個多小時，但只要能讓妻子開心，自己累點苦點倒無所謂。然而，開車到縣裏洗澡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而因為沒水、沒電，好多生活小事都成了難題。時間一長，吳越開始勸老畢離開這裡。

　　【採訪吳越】我覺得像我們兩個這種條件，就算從頭開始，我覺得我們都沒有問題，在哪都可以做，中國那麼大。他可以到很多地方，都可以展示他的才華，這沒有問題的。但在這個地方，我真的看不到希望。

　　然而，倔強的老畢根本聽不進妻子的勸告。他覺得妻子是頭髮長、見識短。事業剛剛起步，遇到點困難也很正常，慢慢克服唄。就這樣，這對夫妻針尖對麥茫，誰也不讓誰。漸漸地，原本甜蜜的他們開始爭吵了，而且越吵越兇，以至於吳越竟然要拋下丈夫憤然離去。這才有了開頭那一幕。

　　【採訪畢國平】我這個人也是這樣，我是一根筋。你勸我，我就認定，你根本不了解我。那你還當我老婆幹嗎。

　　【採訪吳越】我都威脅他，我説你要再在這兒待著，我們就離婚。這是一個最嚴重的問題了吧。對一個剛結婚的夫婦來説，這是很嚴重的。離就離啊，

　　【採訪畢國平】我當時我真的不在乎，因為我一直告訴我自己，青海湖是我人生最後一件、對我個人而言最偉大的事情，我一定要實現它。任何人不能阻擋我。你如果要影響我，阻擋到我，我可以把你刪除掉。

　　妻子最終還是走了，老畢感到心都被掏空了。每當傍晚來臨，他總會在偌大的休息室裏，聽著妻子唱過的歌，苦苦地思念著妻子，他甚至還在日記裏這樣寫道：

　　【日記】想寶貝 –寶貝外頭正飄著雪，我睡不著，想你剛下臺，記得要把汗擦乾，要不然風吹著或者空調太涼感冒了，我可捨不得，也會心疼的，沒有你的日子，實在令我難以忍受，再加上電話不通，連你的聲音都聽不到，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我還悽慘的男人了。我想經過這一段的分離，會讓我更珍惜與你在一起的時間。

　　儘管妻子的離去讓老畢痛苦不堪，但好在他還有另外一個精神寄託，那就是他的“金沙灣”。只有把“金沙灣”經營好，才能證明自己留下來是正確的。到那時，妻子自然還會回到他的身邊。

　　這款看起來有些卡通的沙灘摩托，就是老畢要經營好“金沙灣”的“殺手锏”。

　　【採訪】（記者現場體驗）

　　畢：您放心，我絕對教您一下，您就知道了。您先坐上去。

　　記者：您確定安全？

　　畢：我舉個簡單的要素告訴你。

　　畢：比如説這兩個是剎車，然後這是鑰匙，這油門跟一般的摩托車不一樣，油門是按鍵式的，因為它是運動娛樂型的，所以按鍵式有個好處，你碰到狀況，碰到危險的時候，您自然而然會把手指頭放開，抓緊把手。所以所有的運動器材，像水上摩托車，都是按鍵式的。所以您只要把這個打開，這是鑰匙，然後把這個抓回來，這有個電發動，給點油，來試試看。

　　記者：我可以試一下。

　　畢：可以，慢慢來，剛開始慢慢來。最重要是平衡，然後速度慢慢加。你的手剛開始不習慣。轉彎要確定方向以後，沒事，第二分鐘絕對會熟，順著路走。對準你的方向，你要走的方向走，對了，對了。

　　畢國平：好了，剎車。您再騎一分鐘的話，絕對非常熟練。

　　對於這種既安全又好玩的沙灘摩托，老畢當初引進的時候非常有信心，因為它們在西部景區是絕無僅有的，這麼新奇的玩意能不招來大量遊人嗎？然而，老天似乎跟老畢開了一個玩笑，“金沙灣”自打開業，就沒來過幾個遊客；偌大的草場上，幾十輛沙灘摩托無人問津，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

　　【採訪畢國平】我們每天起來以後，就很興奮。把車弄的乾乾淨淨，然後把油加的好好的，然後所有都準備好了，然後大家在那邊曬太陽，然後等著看那邊的旅遊車，能不能彎進我們的這個場地裏面來。每一個人，我本來我應該比較酷一點，我是老闆，我不應該講。但是我心裏面講的比他們還厲害，這八個員工就，拐了拐了，趕快拐進來了，拐進來，拐了拐了。但十部大概有九部，甚至十部統統不拐，直接呼嘯而過。

　　這麼美的地方，又有這麼好玩的娛樂設施，怎麼會沒有人來呢?

　　這件事讓老畢琢磨了好久——雖然“金沙灣”風景優美，但相比周邊景點，它並沒有名氣，遊客不敢進也在情理之中。那怎樣才能擴大影響，吸引遊客呢？思來想去，老畢想到了旅行社，於是，他開始不厭其煩地給各大旅行社打電話。

　　【採訪畢國平】我永遠不會忘掉，有一句話，叫熱臉蛋貼冷屁股。真的，每一通電話都是這樣，好好，再見。我現在忙，對不起，你留個電話，我到時候再回電話，您跟那個誰講。所有人都是這樣。

　　旅行社的冷淡態度，讓老畢倍受打擊。在這樣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如果沒有旅行社推薦，就算你的風景再美，沙灘摩托再好玩，遊客也不可能自動到府。

　　那段日子，老畢心裏火急火燎的，有事沒事總愛坐在景區對面的土坡上，看著公路上車來車往。當初笑話他的那些人都説，這個臺灣人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不去管經營，跑到公路邊發什麼呆呢？

　　【採訪畢國平】我們有分旅遊車，每天的旅遊車，旅遊車也有分大巴、中巴、小巴。你還得要分它的省份，外省的多，還是本地的多。有這些區分，如果説外省的多的話，你比如説很多是甘的，甘肅車。那甘A，一看甘A很多，那表示蘭州有這個市場。那我以後的方向，就要往蘭州去做業務。陜A是西安，那表示西安也有這條線路在走，所以這是業務上的一個走向跟分佈點。

　　經過一番調查，老畢好像突然找到了努力的方向——他發現每天過往的旅遊車很多都來自西安，怎麼不把西安的旅行社作為主攻方向呢？於是，那段時間，他不斷地給西安的旅行社打電話，甚至還邀請他們派人來實地考察，西安康輝旅行社的楊銳經理就是其中之一。

　　【採訪西安康輝旅行社的楊銳經理】那時候很簡陋，我在想，他能成功嗎。我當時真的心裏打了個問號，那麼當時我就問他了一句話，我説你來這裡，能夠堅持多久。他説，我會堅持下去的。

　　正是由於老畢的堅持，西安的一些旅行社開始跟他合作。但由於景區條件有限，每天只能接待二、三十位客人，一個月下來僅僅收入了3000來塊錢；而租賃土地的費用、員工的工資、以及維持景點正常運轉的各項費用，加起來每個月都在10000塊錢以上。這種入不敷出的狀況讓老畢苦不堪言。

　　就在老畢困頓不堪的時候，離開他一年多的妻子吳越突然回到了“金沙灣”。原來，分別一年多來，妻子也分外思念老畢。聽説“金沙灣”生意慘澹，妻子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她要來規勸丈夫跟自己回家。

　　妻子的再次到來，讓老畢喜出望外。他以為吳越回心轉意，要跟他共度難關了。然而，當老畢明白吳越的真實目的後，這個男人好象三九天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為了説服丈夫，吳越使出了渾身解數。然而，無論妻子怎麼勸説，老畢都不為所動。不僅如此，為了迅速扭虧增盈，他還四處籌錢，增加景區的接待能力。很快，一棟遊客休息廳和十幾座蒙古包就竣工了。然而，遊客的數量並沒有像老畢想想像的那樣大量增加，因為喜歡沙灘摩托的畢竟只是年輕遊客，而其他遊客並不會因為景區的接待能力增強就來尋求跟他們年齡不相稱的刺激。

　　【採訪畢國平】我一點不誇張。我們員工每天，就把車往那一擺，然後就等著客人來。那種等啊，那種很難過的，你知道嗎。特別是（用）第二年的錢發工資，到最後年結的時候，我們借的錢，發的工資。真的就是讓我越來越沒有希望，沒有安全感了。我不可能一直這麼賠下去吧，三年五年的。他還在堅持，就是堅持。我就認為他腦子有問題了，我們倆吵架的時候，我就説他是個瘋子、神經病。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老畢真的要瘋了，而連續的賠本經營更是讓他囊中羞澀。那段時間，他的一項主要工作就是借錢，他幾乎把所有的朋友都借遍了。最後，實在無處借錢的的老畢竟然要把夫妻倆在大陸的唯一一處房産賣掉，這讓他的妻子十分震驚。

　　【採訪吳越】我們兩個不能同時發瘋吧。我當時感覺，你一個人瘋就行了，我不可能跟你一道瘋。後半輩子我們怎麼辦，他當時是覺得，我們把北京房子賣了吧，我都傻了。然後唯一下下策就是，好啊，你把你的賠乾淨了。回到家裏，我們還有個窩，我們可以從頭再來。

　　【採訪畢國平】直接告訴我，你那邊的事情跟我無關，你別想用我這邊的錢。我聽了很生氣，當然第一生氣是，你已經在跟我分內外了。你這個女人走了算了。

　　氣憤至極的老畢下達了“逐客令”，這下可把吳越氣壞了，她二話沒説就憤然離去了。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從青海湖離去。她暗暗發誓再也不回這個讓她傷心透頂的“鬼地方”了。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氣話真的把妻子給氣走了，老畢既後悔又難過。他忽然間感到自己已經孤立無援了。

　　吳越的再次離去，讓老畢傷心到了極點。他發誓要把“金沙灣”景區的事情做好，到時候，不愁妻子不會再回來。於是，老畢改變了原來的思路，根據各個年齡階段遊客的需要，重新設計、規劃景區，貸款幾十萬增加了多種娛樂項目。

　　【採訪畢國平】從一進來，我可以騎越野車，騎到湖邊去。然後到湖邊，湖好象海一樣。我可以坐船，然後回來之後，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了。回來以後我再送他們到那種藏包裏面去敬酒、獻哈拉，喝著酥油奶茶，吃著糌粑，他們在城市裏完全無法碰到，無法想像的事情。有多了半小時，又多了一小時。然後時間差不多了，趕回西寧還有一段路，我有餐廳，我有羊肉，我有牦牛肉，我有黃蘑菇。這些一系列的配套下來，就是一個完整的旅遊産品，也是一個完整的景區。

　　重新設計的“金沙灣”有著多種多樣的遊樂項目，它們適合各個年齡階段的遊客。遊人在這裡既可以觀青海湖的美景，又可以參與喜歡的娛樂項目。“酒香不怕巷子深”很快，老畢的景區熱鬧起來了。遊客一多，媒體也開始關注了。這又為他招來了更多的遊客，特別是來自臺灣的客人，他們很多人就是專程來看老畢的。

　　【採訪畢國平】就去年06年，一來這下我紅了，我回臺灣，我回去探親的時候，飛機上還沒下，到了機場還沒下飛機，後面就有人説，你是不是青海那個臺灣人，我説是啊。我們今年要去你那邊玩兒，你那邊好好玩兒。因為從電視畫面看，確實是很棒的地方，是臺灣人都很嚮往去的，青藏高原。然後晚上肚子餓，到路邊攤，很晚，淩晨了，隨便去吃碗麵，老闆都認得出來，你是那個，這碗免費。

　　老畢出名了，金沙灣的客流量也大大增加了。據老畢介紹，僅2007年的“五一”期間就超過了2000人，是2004年同期的100倍。不過，最讓老畢開心的還不是生意上的成功，而是妻子的再次歸來。原來，老畢的成功早就引起了遠在內地的妻子的關注，這個男人百折不撓、愈挫愈奮的精神深深打動了妻子，再加上對丈夫的思念與牽掛，吳越最終還是回到了青海湖，她説自己要永遠陪伴老畢。

　　【採訪吳越】就好像看到了希望，就是在黑暗當中看到光明的那種心情。我覺得我這個人沒有嫁錯，就他這個堅持是對的。我覺得當他拋棄我的時候，我沒有放手。當我要放手的時候，他也沒有鬆開，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福氣，我們一直在堅持。

　　【採訪畢國平】現在她越來越溫柔，我也該學點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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