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世界電影史,像《哈利波特》這樣首尾相連的系列電影十分罕見,“哈利八部”完全是按照統一的拍攝方案執行的,其集數之多、投資之大、影響之廣、連續性之強,都堪稱影史罕見。而演員與片中角色的合體,也成就了世界影壇的一段佳話。
一切都是從那個神秘的國王十字車站九又四分之三站臺開始的,十年前,當11歲的幼齒哈利推著小車直愣愣從那裏闖過去時,沒人會預料到,十年後,它將會成為人類電影史上的經典場景。毋庸置疑,在許多年後,當某個知名電影節給白髮蒼蒼的雷德克裏夫(編注:即哈利波特的扮演者)頒發終身成就獎時,這一場景一定會重現在舞臺後面的大銀幕上,此時,臺上臺下,你我一定都會稀裏嘩啦———如果我們還能活到那一天的話,我們一定會為怎麼給小孫女解釋這看起來巨腦殘的一幕為什麼會在我們的記憶中佔據如此重要的位置而絞盡腦汁。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一個蘇格蘭的單親媽媽百無聊賴生活無著時,在一家咖啡館的小紙片上開始了漫無目的的寫作,她筆下無非是些孩子氣的童稚幻想,天馬行空但並無新意的魔法橋段,既不史詩也不巨制,而且主人公只是一群童男童女,怎麼看都不具備成為經典的潛質,但不管怎麼説,這位單親媽媽筆下的“眼鏡少年”已經成為兒童文學殿堂裏的一個經典形象。時至今日,當我們説起哈利波特,他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文學符號,而是像賈寶玉、孫悟空、福爾摩斯一樣,人人都沒見過,但人人心裏都有一幅標準像。
顯然,這幅標準像也得歸功於華納公司的再創作,不喜歡過度開發的羅琳阿姨拒絕了可樂巨頭的商業邀約,但她沒辦法拒絕來自電影的誘惑,時至今日,電影幾乎成為公共文化形式的王者,當羅琳筆下的人物真正在銀幕上活起來時,或許她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在創造一個時代的文化偶像。
小説早就結束了,但懸念盡失的劇情依然吸引了無數影迷。《哈利波特》最終集不斷在創造著商業電影的新紀錄,沒什麼可説的,在商言商,勝者為王,在歷經了《混血王子》和《死亡聖器(上)》的慘澹口碑後,葉茨既是為自己,也是為華納,更是為電影,贏回了足夠的尊嚴。
《哈利波特》已經紅成一種“現象”了,對“現象”級的電影作品來説,任何一種單一視角的評論都將是索然無味的。我們能從電影中找到的意義太多了,關於青春,關於成長,關於情感,關於信任,關於種族主義,關於極權政治,幾乎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從電影中搜尋到闡釋的依據,甚至有人還寫了本名為《哈利波特與國際關係》的書,而這些被評論出來的意義,恐怕大都非羅琳阿姨的初衷。
純粹從商業片的角度來看,《哈利波特》的成功,當然首先是劇本的成功,在小説到電影劇本的刪改中,懸念設置被保留得十分完美,每一集都有一個集中的分懸念,分懸念解決後,立馬會跟最後決戰的總懸念結合起來,從不讓觀眾懸著的心掉下來,這顯然成為了能讓觀眾們注意力集中十年而不轉移的核心秘技。而魔法與現實世界交織的時空設置(包括時光倒流),則成為呈現視聽奇觀的絕佳演武場。此外,魔法電影在西方文化中的獨特氣質也成為《哈利波特》獨步天下的不二法門。一般來説,在基督教的語境裏,拿這些“異端”魔法説事的電影只能歸入邪典B級片的序列裏,但華納成功地保持了《哈利波特》的主流身段———披上一件兒童片的外衣,很多敏感的信仰問題都被消弭于無形了。
縱觀世界電影史,像《哈利波特》這樣首尾相連的系列電影十分罕見,“哈利八部”完全是按照統一的拍攝方案執行的,其集數之多、投資之大、影響之廣、連續性之強,都堪稱影史罕見,早期電影史上層出不窮的系列短片與之斷不可同日而語。而演員與片中角色的合體,也成就了世界影壇的一段佳話(這無疑使得鄧布利多的換角更具悲劇性)。
説一千道一萬,其實什麼電影都沒有我們曾經的十年光陰更有意義。在這十年裏,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老師、敵人們共同成長,而《哈利波特》的讀者和觀眾也在升學、畢業、就業、失業、結婚(離婚)中譜寫著自己的人生。驀然回首,一生中最有朝氣的十年就這樣悄然逝去了。魔法只是浮雲,唯有實實在在的記憶才是我們最可寶貴的東西。這個夏天,哈利波特即將離我們而去,這意味著一代人的青春結束了。(圖賓根木匠 上海影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