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大俠”金庸的文廟情結

時間:2010-09-28 11:06   來源:新京報

  86歲的金庸大俠近日獲得了康橋大學的哲學博士學位。金大俠這種不顧年邁體弱一心向學的精神,誠如師曠所説那樣:“老而好學,如秉燭之明。秉燭之明,孰與昧行乎?”令我等晚輩後學欽服汗顏。

  金庸先生這一生做的事,無論從哪種標準來説,都是輝煌的。若以尋常財富衡量,古往今來,文人僅靠一支筆,所能積聚的財富,有幾個超過金庸先生?若論名望,以“查良鏞”之名創辦《明報》,指點時事,臧否時人,在香江乃至更大的範圍內掀起輿情風浪;而以“金庸”之名寫出“飛雪連天射白鹿 笑書神俠倚碧鴛”等十四部武俠名著,更是引發洛陽紙貴,創造出“有華人處,必有金庸”的盛況。等他晚年輟筆不再寫武俠、寫時評後,又成為業已開放的大陸官方貴賓,來去必有紅地毯、鮮花迎候,更不用説聲達宮禁,以德高望重備中樞諮詢。

  可以説,中國傳統文人所追求的富貴與名聲,在金大俠身上都得到和諧完美的統一。那麼,他還缺什麼呢?若説有什麼缺陷,筆者以為,在傳統的學術殿堂裏,金先生的地位還不算顯赫。也就是説,如果現在再搞進文廟配享孔子的評選,金庸恐怕還不太夠格。

  儘管,一些大學的中文系已經早把金庸的武俠小説作為研究對象,也有一些名校的名教授高度推崇他的武俠小説,更有某次媒體發起當代文學家評選活動中,金庸獨佔魁首,以大比分傲視群雄。但是,無論以古代 “經史”為主要內容的“立言”標準,還是以現代人文社科學科的研究標準,擁有數億讀者的金庸的武俠小説,還是很容易被劃進“俗”流難登大雅之堂,就如明末的柳敬亭説書,聽眾再多,影響再廣也難入《儒林傳》。雖然,讀金庸的武俠小説,許多人嘆服其知識的廣博,金大俠筆力所及,幾乎涉及了中國傳統文化所有的門類:儒典、佛經、道藏、書畫、圍棋、茶道、奇門遁甲、天文地理,等等。其小説中的故事以及一些人物,也和歷史有所交集。但多數讀者,也僅僅把這些看成小説家言,如果硬要通過金庸的小説去研究什麼“國學”,或者將其小説情節看成真實的歷史,就是謬之千里了。另一位知名度同樣很高的華人作家高陽則不一樣,高陽的歷史小説建立在嚴肅的考證基礎上,和歷史事實契符相合,其“野翰林”之稱名副其實。

  如此説,筆者並非否認金庸在文史方面的學識,我想金庸早年若進大學正兒八經做學問,其成就當不亞於同齡的史學家。但武俠小説、政論文字的路數和學術文章大不一樣,前者最注重的是傳播效果,因此武俠小説借用歷史上某一史實或人物做引子,大加演繹虛構,乃正常的創作手法。世間的事,有得必有失,好處不可能一個人佔全,金庸晚年儘管名聞天下,但因壯年的武俠小説和政論文章的寫作,而犧牲了成為大學問家的機遇,或許是一種缺憾。欲達到文人圓滿的境界,如何彌補這種缺陷?金庸學生曾被浙江大學聘為教授,或許是一種途徑,然而試看今日中國大陸,多少忙於政務幾乎胸無點墨的高官都身膺高校教授,金大俠的“教授”身份,含金量能有幾何?如果能進世界最有名的學府———康橋大學,攻讀學位,庶幾能補人生的這種缺憾。

  雖然金庸曾説過,自己追求的不是學位而是學問。但取得了康橋大學的博士學位,自然也是錦上添花的事,可喜可賀。可憑一個學位能否在中國學術殿堂裏佔一席之地,也很難説。至今無人超越的大家陳寅恪乃是真正追求學問而非學位,他遊學歐洲多所名校,涉獵甚廣,卻沒有取得任何學位,回國後,照樣能擔任清華大學研究院的導師,而其學術水準,更令同時代學人和後世學者折服。金庸先生博士論文的研究領域,恰好和陳寅恪先生成名的領域重疊———隋唐時期的政治制度。有學位的金庸先生,其學術地位恐怕很難超過沒學位的陳寅恪。———其實,金庸完全可為自己武俠小説的成就感到自豪,能否進文廟佔個位置,真有那麼重要嗎?

編輯:于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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