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中國煙草總公司下發通知稱,2012年4月1日起,境內生産和銷售的捲煙將一律採用新的捲煙包裝標識。內容包括加大警語字號,撤銷英文警語,擴大警語與背景色差值,捲煙條包、盒包的字體高度要求等。總的來説,新的捲煙包裝標識使警語得到強化,有利於控煙。
作為《煙草控制框架公約》簽約國,控煙是對世界的承諾;作為煙民大國,控煙是理智的選擇。然而實際情況是,控煙年年講,效果卻差強人意,煙民隊伍是擴大的,婦女、青少年吸煙率是上升的,煙草業是繁榮的。這裡面一定有問題值得思考。
煙草總公司的通知出來以後,馬上有專家指出,中國煙草總公司同時擔負售煙與監控兩種管理職責,定位尷尬。作為政府部門,國家煙草專賣局有減少煙草流通的責任與義務,但同時作為企業,中國煙草總公司又有擴大利益的需求。政企不分的角色定位,必然陷入控煙體制的邏輯悖論。
比煙業體制悖論更難解的,是煙業價值的經濟悖論。中國是發展中國家,發展是硬道理,來錢快的産業,沒理由不看好它。在過去十年間,中國煙草産量上升了40%,2010年中國煙草行業實現利稅超過6000億元;中國經濟總量快速躍升至世界第二,煙草功不可沒。中國煙業有個宏偉規劃,到2015年,著力培養12個銷售收入超過400億元的高價值、高影響力品牌,其中6個超過600億,1個超過1000億。對某些地方政府來説,煙草更是經濟格局中的支柱産業,財稅收入的半壁江山,抵制這樣的誘惑,真還不容易。
吸煙有害健康,緣于現代醫學的證明,也是控煙的科學依據與倫理支撐。對中國而言,國民健康既是社會價值,也是經濟價值的源泉,更是踐行“發展是硬道理”人力資本。如果煙業的繁榮必以國民健康為代價,如果有限的醫保資金相當一部分不得不用於因煙疾患的支出,如果GDP及利稅總額中包裹著無數煙民的病痛與死亡,我們還要樂此不疲、津津樂道煙業的宏偉,煙草于經濟的貢獻,那就是不可理喻的。
有時想來頗為滑稽,一方面禁發煙草廣告,一方面有關部門還在絞盡腦汁制訂發展規劃。負責任大國的形象當然要維護,既有承諾,就要説話算數;但比這形象更實在更重要的,一定是國民健康與身體素質。面對控煙現狀,人們不禁要問:到底出於怎樣的價值考量,讓煙草業發展保有持續衝動,而對深化實質性控煙缺乏激情?
由控煙還可以聯想兩層意思:一是經濟與環保關係中的“先發展後治污”,控煙不實的原因,是不是也有“先賺錢後治病”的想法在作祟;二是煙草與毒品“有害健康”的本質,不過一個五十步、一個百步而已,控煙與禁毒在目標上應有相通之處,為什麼控煙不能做到像禁毒一樣堅定而有力?
如果真正厘清了控煙與經濟、與國民體質、與國家價值的關係,只會得出這樣的信念:以犧牲國民健康為代價,煙草業再豐厚的利稅也是不足挂齒的小錢;而為了提升人民健康水準不惜縮減甚至放棄煙業利稅收入,則是國家理應堅守的大德與大道。
吸煙是一種習慣,是一部分人的生活自由。控煙是一種生活導向,更是國家保護國民的責任所在。因此,控煙不能只是説説而已,而應做一些實在的事情甚至讓渡出一點GDP的升幅,不僅使國民的吸煙率降下來,也讓吸煙者的習慣體驗儘量減少健康損害,直至導向習慣的自然改變。如果放任控煙為虛,揚煙是實,煙業昌盛,國富而民弱,危害的就不止是國民健康,説一套做一套的社會誠信危機心態,也會又添一重負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