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晚報:春晚記憶30年

時間:2012-01-19 18:03   來源:新聞晚報

  春晚這道熒屏 “年夜飯”,一開席,就是整整30年。

  從當初那一桌簡陋的家常小菜,到如今濃油赤醬的滿漢全席,春晚對國人的意義也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有一代人,吃著春晚年夜飯慢慢變老了;有一代人,品著春晚的五味陳雜漸漸長大了;當然,還有人,平日裏吃慣了“山珍海味”,口味變刁拒食“春”字牌大雜燴……不知屬於你的春晚獨家記憶,還有多少,值得回味?

  ——版主 舒曉程

  那年

  那年,第一次看春晚,家裏剛剛換了14寸黑白電視機,級別相當於今天的iphone4。那時要看彩色畫面,可以在電視機前夾一片濾色片,基本上跟現在的3D電視一個檔次。

  剛剛開啟的視覺時代,要求不能太高,畫面不咋樣,但內容卻一直記到今天,比如李谷一的《鄉戀》。 《鄉戀》能登春晚,絕對一大突破,因為是氣聲唱法,好像“很頹廢”。似乎當時有相聲諷刺氣聲唱法,説做操喊密碼如果用氣聲,大家直接軟了。但全國人民那個晚上居然都喜歡,不斷打電話點播,相當於現在的網路票選第一名,只好現場請李谷一唱了。

  那時候東方歌舞團稱雄歌壇,那時不叫歌手、歌星——那樣稱呼屬於詆毀人——而叫歌唱演員,首屆春晚的歌唱演員一半來自東方,當時一名歌唱演員可以在春晚連唱五六首歌,如今的春晚,能出來在十幾個人裏混到個兩三句,就可以往家譜上謄了。

  鄭緒嵐當年在春晚唱了 《太陽島上》,馬上被哈爾濱有關方面請作座上賓,這大概是最早的代言人概念吧。一年多以前又碰到鄭緒嵐,給她看了當年報道她從天津閥門廠考入東方歌舞團的剪報和照片,人家感慨萬千,事後還發來了短信表示感謝——這是老一輩藝術家才有的為人風格嗎?

  第二屆春晚,馬季説了單口相聲“宇宙牌香煙”,第二天,我就在學校裏學他那一口山西話。馬季模倣的是當年剛剛出現的推銷員形象,多年後,推銷手段變化無窮,但推銷員形象仍普遍不佳,不過當年幹推銷員的,有的已經進入了財富榜。

  當年,馬季在春晚後臺偶然接到個鋼鐵工人打來的電話,人家説剛剛上爐時錯過了他的一段相聲,他居然就在電話裏跟人家説了十幾分鐘單口相聲。

  1984年,沈小岑(微博)代表上海歌手第一次登上央視春晚(微博),《請到天涯海角來》唱得熱情洋溢,如今,沈小岑唱音樂劇還是那麼熱情洋溢,只是臉已經曬得墨墨黑。

  當年我所住的那條街上,偶爾會有個穿喇叭褲戴墨鏡的小青年,單脫手騎輛憑票供應的自行車,一隻手拎著個四喇叭收錄機呼嘯而過,父母擔憂地警告我説,這是流氓阿飛。

  那時跳迪斯可的人還有點偷偷摸摸,如今連老年迪斯可,老年人都懶得跳了。

  那時,張明敏成為第一個登臺央視的港臺歌手,也無意中開創了此後一首歌連唱三十年的先河,今年的央視春晚向三十年致敬環節中,請到的張明敏、李谷一、蔣大為、費翔,居然都是一首歌唱了三十年的吃老本典範。這不能不説是我們每天進步一點點的審美的一大例外。

移情別戀

  很多愛上不值得愛的人的故事,都終結在遇到MR.RIGHT之刻。所謂矢志不渝,不過是因為沒有遇見更好的。

  而于春晚,我們也是這樣一場情緣——與世隔絕時不離不棄,擴寬眼界後挑三揀四。有人説,春晚已近“晚春”,這個讓大家又愛又恨了三十年的傳統守歲項目,年年要交一份成績單給全國人民戳著鼻尖指指點點,想想也替它壓力大。

  適才盤點歷年春晚,還真是重溫了不少經典臺詞,包括“皇軍托我給您帶個話兒”,“什麼群英薈萃,不過是蘿蔔開會”,“走兩步,沒病走兩步”,“忽悠,接著忽悠”,“你太有才了”,“下蛋公雞,公雞中的戰鬥機,哦也”……有些甚至不用搜索,信手敲擊鍵盤,就能流瀉而出。

  在我生命的前二十年,春晚、年夜飯、壓歲錢,儼然過年記憶的“三劍客”,捆綁出現,缺一不可。

  最早,是到喬家柵打一鍋雞鴨血湯,在灶披間煎幾隻蛋餃、搓幾個湯圓,煤球爐上燒一尾煙熏鯧魚,再擺到三層閣來,一家三口圍著一台小小黑白電視機,仔細辨認模糊不清的明星臉和高腰裙、喇叭褲,號稱“文廟小霸王、弄堂大姐大”的我時不時也會趁不喜歡的節目播出之際,溜到陽臺上揮揮煙花棒,放放小炮仗。

  後來,環境好轉起來,搬到了老公房的六樓,有了淋浴房、抽水馬桶,年夜飯也變成了買幾盒洪長興的涮羊肉,就著電氣火鍋,蘸著花生醬拌香菜,熱騰騰地吃一頓飽,一家人對著更新換代的彩色電視機裏的趙麗蓉、趙本山評頭論足。只是兒時夥伴離散,鋼筋水泥初現的除夕,過得不再那麼鬧鬨哄。

  到如今,網路已然發達,春晚再無引力,更失卻守歲必備儀式的不二地位。這幾年,大多自己捧一碗飯,夾兩口菜,端到書桌前,或者打網遊,或者上論壇,或者追美劇,或者刷微博。誰還看那臺服裝挺好、硬傷不少,本山獨霸、其他龍套……的節目?

  喜新厭舊,從來如此。移情別戀,毫不留情。

暖心

  距離大年夜還有些天,我早就開始監督家裏的年貨置辦情況,“開心果買了沒有啊?”“瓜子呢?”“牛軋糖不好少的哦! ”“能不能破例再加包薯片? ”要知道,食物儲備充足與否,事關大年夜的幸福指數啊!從記事起到現在,每年的年關口福和眼福都缺一不可:一家三口吃好溫馨的年夜飯,把年貨裝到好看的盒子裏擺在茶几上,衝個熱水袋,躲在毯子裏,用零食填滿嘴巴然後樂呵呵地等著20點的那聲“中國中央電視臺,中國中央電視臺”響起……想到這些心中就格外暖洋洋。這樣的暖意無關春晚的節目好看與否,父輩的人説,無論再忙,春晚總是要看的,看了才感覺像過年!

  記得小時候,作息時間還是健康的21點準時臥倒,每年的春晚就成了一年中最“難熬”的晚上。在那段時期,本人曾有過多次在沙發上偷偷睡著或者糊裏糊塗撐到零點,第二天醒來對春晚後段節目毫無印象的 “不良紀錄”。不過在當年,看小品成為了支撐著我熬過零點的精神支柱,每每看到趙本山、黃宏、馮鞏、郭冬臨那班笑星,都能開心個半天,心想他們怎麼能這麼好笑。而隨著年紀漸長,看春晚在時長上已經成為了小菜一碟,但總沒有兒時那麼發自肺腑的快樂。也許是平日裏笑料看得太多,也許是老笑星們早已江郎才盡,亦或者自己早就把春晚放在了“老土”的位置,不像從前這麼待見了……不過好在我更看重的是全家一起邊吃邊看的氛圍,批評在嘴上,溫暖在心裏。

  坦白説,春節聯歡晚會對於我們這代人的影響,遠遠無法與父輩那時相提並論。不知是幸福還是遺憾,一來如今的選擇更多,可卻又少了當年那一份情懷,春晚的意義在許多人心中也慢慢變淡。從某種程度上來看,我應當屬於85後這輩人中的“奇葩”,如今有電腦、有手機、有這麼多娛樂節目可以選擇,為何非春晚不可?仔細想想,也答不上個所以然,也許,只是一種習慣,但應該算是好習慣,那好習慣保持下去又何嘗不是好事?

  年復一年,我們在長大,春晚也在長大,如果以後我有了孩子,也要帶TA一道看春晚,吃吃開心果,樂呵一整年。這樣一同成長的感覺,其實也不賴吧。

  春晚消失會怎樣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了“初老症”,我總對過去的事耿耿於懷不能忘記,而對眼前的卻往往無動於衷容易忽視。春晚也便成了我這個偽90後的心頭病肉中刺——過去的才是最好的。

  移動電視播放的某些段子讓我嘆息歲月神偷的巧奪天工。有些人還活著,但只能讓我希望他儘早回到他來的地方;有些人死了,卻讓我希望他們趕緊回來。還記得《大樂,特樂》馬三立拿著馬季開涮,看到鞏漢林的時候總會覺得趙麗蓉的笑容如影隨形,這算是靈異事件嗎?我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費翔“冬天裏的一把火”時,總想笑話他卻帶著深深的緬懷,也不太懂為什麼毛阿敏那誇張的墊肩加舞步出來的時候,我依然覺得她是美麗的……我真的不知道。其實要説技術舞美服化,過去的春晚真是無比質樸,不過時間證明他們真的是黃鶴一去不復返,因為他們的這種質樸是再也回不來了,一切變得如此彌足珍貴。而現在,就算是看到草根我也會覺得那一定是炒作。

  不知從什麼時候,我已經這麼不屑于看春晚,儘管它依然是春節茶余飯後的“話點”。但對我而言,並不會關注它,更不會用心體會它,我失去了對春晚的尊敬感。曾幾何時,春晚已淪落到各種“話題”加“炒作”來贏得看點和觀眾群?或許是我“奧特曼”了,又或許是一種單純的“返祖”現象,我對於當下的網路用語用之評之卻從沒認之,只是單純地不想被“流行”三振出局。於是,除了跟風似地批評春晚,我實在無話可説。我當然是該反省的,因為我除了患上“初老症”不能客觀地發現當下,像個尖刻的瘋牛數落著勢利的媒體同行和觀眾外,我並沒有什麼貢獻。

  不過在我看來,春節聯歡晚會應該改個名字了,它應該被稱作“春節惡搞派對”。春節是一種傳統,可是有著龐大觀眾群的春晚既不能太文藝,也不能太fashion,更不能太惡俗,就是這樣左右為難的情況下,我們要給春晚掌聲——它做到了,它變成了一次又一次非常娛樂大眾的惡搞派對。奇怪又偽和的配對,讓人突然想起了跨年夜艾薇兒可以和小瀋陽(微博)在同一場秀裏。2010年的“老虎隊”,原本是我等待很久的節目,可最終我卻連4秒都沒有堅持就逃開了,可能我根本不理解“重聚”的意義,但看著不合身的服裝只會讓我覺得昔日的偶像是來唱 “東北二人轉”的,我不想讓心裏美好的偶像因為這場惡搞派對而陣亡。

  如果春晚消失會怎樣?一個節目的消失似乎並不新奇,可是,一個堅持了30年的民族文化品牌消失了那是要命的。春晚就像額頭刺上了這樣一句話:英雄末路,美人遲暮。春晚儼然成了一駕無論怎麼創新怎麼出奇都拉不動要進懸崖的馬車。其實最根本的問題卻不是讓它停下,而是搞搞清楚怎麼讓它有活路。

編輯:陳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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