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北的幾日,天氣大都是霧濛濛的,水氣給肌膚帶來濕潤感,這大概是另一種歡迎的方式。我們觀花博那天,霧氣有所消散,卻也不是萬里無雲的晴朗,於是便有了霧裏看花的味道。當然不是看不真切,而是那些遙遠的乳白色淡紗為花博增添的溫婉氣息,讓人不自覺地就舒展了開來,倒像是要醉了似的。
説“醉”,是後來觀賞閩式庭園、花茶殿時的感受,紅瓦小亭,流水木雕,處處是古色古香的細節。然而,在那天早晨凜冽的寒風中,我們參觀的第一個展館是真相館。它帶給我的除了室內的暖意,更是對自然的敬畏與尖銳的自省。同時發現,花博並不是簡單的花瓶,只懂得用鮮花裝飾自己,她是清醒而仁厚的,她充實的內涵是要告訴人們愛這個世界,用她獨特的花語。
經過一段因交流而變得短暫的等待,我們與參加接待的北一女中同學一同進入了可容納300人的3D劇院。《面對臺灣的真相》講述的是以一對祖孫為主角,泥石流災害為主題的故事,效果逼真,情節動人。奶奶因為不想拖累孫子而主動放手,任憑自己被滾滾的洪水淹沒。而即使是這樣,我也並不認為已然高中生的我們會因此落淚——汶川,舟曲,這些災難給我們的震撼與傷害讓我們在不斷痛苦的過程中變得麻木。讓我始料未及的是,我身邊的臺灣姑娘在片尾播放災情照片時已哭紅了眼,漂亮的臉龐淌著淚水,被摘下的3D鏡片上還殘留一層霧。我看到她真真切切的難過和心疼,手足無措。猶豫著去拍撫她的肩膀,説:還好吧?她搖搖頭笑著説,沒事啦,就是莫拉克那時候,我媽有親戚在災區,都親眼看到。
我想起古老的説法,人的肉身即一朵蓮花,如同器皿,承載著厚重潔凈的靈魂。將這與花博會相聯,似乎有些牽強,但真相館所呈現的棱角分明的事實,被包裹在花博柔若無骨的瓣葉下,也正像是這樣莊嚴並且深重的關係。
霧氣直到中午才幾乎散盡,下午又重新聚集。在風味館品味了諸多臺灣美食後,我選擇了據説策劃人是張信哲之一的故事館。一路上,期待中的花香四溢並未出現,反倒是泥土的清香讓我大飽“嗅”福——在上海,這樣的氣味只有夏天才有幸聞到,我想念許久了。無花香當然不代表無花,不知是否巧合,我所看到的花博花卉鮮有香氣撲鼻者,我只好用眼睛品味。每當有風吹過,成片成片的花朵隨著風擺動,齊刷刷的擺動花瓣,頗有風中淩亂之美。
臺北故事館是都鐸式建築,據説也是整個花博會唯一一棟古跡建築。莊園裏的花卉在第一眼便為我們展現了濃郁的英式鄉村氣息,內部做工的考究與低調的奢華更使我們驚嘆。“故事”二字在沒有任何人直接敘述的過程中,從花與瓦中細膩的流淌,在銀制食具與留聲機上流連,風情萬種。仿佛時間都在此停留,捨不得流走。
霧亦捨不得花博,不肯只有那麼輕柔的交融,我亦捨不得花博,不肯只有那麼短暫的邂逅。想起許多個伴著淋漓雨水的世博遊,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就像一個精慧的老紳士,他懂得許多並且傾囊相授,他是世博;就像一個年逾半百的貴婦,她已老,卻仍有天真的心,相信許多美好卻藏之心裏,容于骨裏,待我去發現,她是花博。正如名字,他們都博大精深。
而我總覺得自己看不真切,花博真實的樣子,因此霧裏看花博。可即便這樣,我亦要用盡全力去讚美,我心中的這樣一位貴婦,值得所有人尊敬的,驕傲而羞澀的貴婦。 (作者:上海市第三女子中學 張惟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