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一九八七年九月,臺灣《自立晚報》記者李永得和徐璐繞道日本飛抵北京,成為自一九四九年以來首次到祖國大陸採訪的臺灣記者。 中新社發 黃雲生 攝
資料圖:國務院港澳辦常務副主任陳佐洱。 中新社發 徐曦弋 攝
李永得和徐璐回到臺灣後一個月,11月2日,臺灣當局正式開放臺灣民眾到大陸探親
在送李永得和徐璐前往他們下榻的長城飯店的路上,陳佐洱向兩位臺灣記者誠懇表態:在祖國大陸準備採訪什麼?有什麼要求?我會盡一切努力來協助。而對李永得和徐璐來説,出發前吳豐山曾對他們説,“只要進入大陸就是成功”,因此事前的採訪計劃並不週詳,大致列了北京、南京、廣州、上海、杭州等幾個地方。到了東京,李永得靈機一動又想去福建沿海,認為要了解臺灣人回大陸探親觀光的情況,一定要去那裏看看。後來李、徐二人還是給陳佐洱列出了一個大致計劃和準備在北京採訪的名單。
“要開放,要實事求是”
陳佐洱從賓館返回到家中時,天已破曉。他顧不上休息,馬上邀請他的助手和同事們一起幫他找名單上人的聯絡方式。“那是在調動整個中新社的資源幫他們採訪啊!”陳佐洱説。
這是一種奇特的採訪聯絡。原本新聞記者應該自己尋找自己聯絡的這些線索,都由中新社的記者們幫著做了。陳佐洱的解釋是:“由於他們來自臺灣,又是第一次踏上大陸,為減少無謂的不便和誤會,中新社是樂意幫忙的。”
當天晚上,當陳佐洱把一份初擬的日程表及那些採訪對象的電話、地址告訴李永得和徐璐時,他看得出,二位記者流露出的欣佩和感激。
在這份名單中,列有張春男、王錫爵、陳鼓應、黃順興、李大維等從臺灣過來的“叛逃者”的名字,甚至還包括當時的敏感人物方勵之。所有的人,根據“臺灣記者想採訪誰,到什麼地方採訪,都要儘量滿足”的原則,都只負責聯絡,不陪同採訪。這一點,連方勵之和他當時所屬的中國科學院都很驚訝。當陳佐洱在電話裏詢問,可不可以把他的電話號碼告訴臺灣記者時,方勵之還反覆地問:“啊?你不陪來啊?”
後來,李、徐二位又到了杭州、廣州、深圳和廈門採訪。陳佐洱説,兩位記者恐怕不知道,他們要去的每一個城市,我和張處長都會比他們提前一兩天到達,把中央對臺辦的精神貫徹下去。在廣州的時候,他們住在花園飯店,當時門口都圍了很多人,大家都想看看他們,我也擠到人群中間去看過他們。“每到一站,就要召開當地有省委宣傳部、對外宣傳部門、中新社、公安廳啦、安全廳等部門的聯席會議,我和老張兩個人講,我講接待,老張講保衛注意的事項。一直講到最後一站廈門。”
“當時心情很緊張的。”陳佐洱説。緊張不僅僅是怕出意外,還有——怕作假。“當時改革開放還不太久,有些地方、部門還比較保守,説不定哪個單位生怕被臺灣記者抓到什麼污點、陰暗面,而好事辦了壞事。所以我每到一個地方,都跟他們講:要開放,要實事求是。”
兩岸中國人之間:交融與隔膜
作為兩名職業記者,李永得和徐璐此行採訪最深的感受之一是,他們倆本身變成了最搶眼的採訪對象。無論他們走到哪,都有大批中外記者追蹤,他們稱在大陸的14天,是在“天羅地網中採訪”。
到達北京的第二天,他們對記者表達感受:“北京是一個陌生而遙遠的城市。”李永得説,最初看見那些高級的飯店時,感到很意外,想不到有那樣高的水準,但當走出飯店,看到普通人民的生活時,總覺得有一段距離。“道兩旁是一排排不加任何裝飾的商店,這些商店出售最老式的商品和服裝。”他們後來在報道裏這樣描述北京:“滿街的腳踏車、古老破舊的店舖,穿著灰樸、表情平淡的老百姓。”
這樣的描述,經過大陸《參考消息》的轉載,讓平時看慣了大陸記者文風的讀者們,聞到一股新鮮之風。不過,隱隱地,也讓人們讀出一種“漠然又逼人”的心態。
時隔20年,王謹希回憶説:“他們確實也沒説什麼大陸的好話。甚至可以説,他們二人開始是瞧不起大陸的。在北京逛夜市時,看到不少物品都標有‘臺灣製造’,李、徐二人顯得很得意——由於當時兩岸社會、經濟發展存在著現實差距,兩位臺灣記者對所見所聞的反應是正常的。”
後來,在接受香港媒體採訪時李永得説出當時心中的疑慮:在大陸,他們出外採訪,常有很多內地記者相隨,明謂是採訪他們,但採訪的內容並不見報,而且他們的所有活動,均由這些所謂記者的人全錄了像。
陳佐洱清楚記得這樣一個細節:在飯店門口,兩位臺灣記者伸手叫出租。但是過來的第一輛計程車,他們卻沒上,而是又多走幾步上了第二輛。可能是他們怕第一輛出租是安排好的“特別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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