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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莊園背後的故事

2008-10-28 16:11     來源:尋根網     編輯:賀晨曦

 

  楔子

  在我國,有三大地主莊園,那就是四川省大邑縣劉文彩的劉氏莊園、山東省棲霞縣牟松野的牟氏莊園和山東省惠民縣魏肇慶的魏氏莊 園。這三處地主莊園都建於清末,而他們的發家史也有一些相似之處。

  劉氏莊園的主人是集官僚、軍閥、地主為一體;牟氏莊園的主人是集地主、商人、官吏為一體;而魏氏莊園的主人是集官僚、商人、地主三者為一體。他們都是獨霸一方的人家。然而,大邑縣的劉氏莊園與棲霞縣的牟氏莊園都為國內外廣大人群所熟知,但作為我國北方惟一的現存的城堡式莊園,魏氏莊園的知名度卻僅限于其所在的濱州市及所屬各縣,出了濱州市就知者寥寥了。

  魏氏莊園歷經清、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3代,它的身上濃縮了百年的風風雨雨,是歷史的見證。通過它,我們可以形象地認識到晚清時代的社會狀況,了解那個時代人們的社會心態,也可以對當時的建築風格有一個直觀的了解。作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其文化價值自不必多説,“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我所關注的是當年在這些樓臺中生活起居的主人們的命運,他們是如何在這裡起高樓,如何在這裡宴賓客,又如何落花流水春去也——高樓塌了,而這大門樓裏的子孫們現在的生活又是如何?

  自8月27日至8月29日,記者到了魏氏莊園所在的濱州市,去了惠民縣,訪了魏氏莊園的研究者,當然也在魏家原來的大門樓下聽鄉村野老講了魏氏家族的興衰故事,更為重要的是在黃河灘區見到了已成尋常布衣百姓的魏氏末代子孫。

  《三國演義》開篇詞曰: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當完成先期的採訪工作,落筆至此之時,記者心中涌出的是羅貫中的這首詞。時代在發展,而不與時俱進的一個階級是必然要消亡的。

  魏氏莊園地處惠民縣魏集鎮魏集村南,與從濟南到濱州的220國道相鄰,從濟南坐長途汽車只要2個小時就到了。

  魏氏莊園是清代武定府同知魏肇慶的宅第,魏肇慶名下的商號名為“協和”,他是大商人兼大地主,但這官職只是用錢買來裝潢門面的,他也並沒有真的去補實缺。

  魏氏莊園是一組建築群,包括住宅、池塘、廣場、祠堂、花園等部分,佔地面積有27613平方米。從建築風格上來看,它將具有防衛功能的城垣與北京四合院住宅模式融為一體,既承襲了北方傳統建築的對稱、嚴謹、雄厚之風,又體現出南方建築空間佈局靈活多變之式,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建築風格。莊園城垣不僅具有中國古代城垣建築的基本構件:高大而堅固的墻體,墻頂部設有女兒墻、垛口,中間有供守衛人員游動的跑道;而且還有冷兵器時代城垣所不具備的特點,表現在城垣角上建有碉堡,內壁上設有掩體,碉堡和掩體都布有密集的射擊口,用於火槍對外射擊,這就具備了現代戰爭防禦設施的性質,在19世紀末頗具超前意識。莊園大門前有拱橋,橋前有兩根高聳的旗桿。門南側有一棵古槐,是取“門前有棵槐,不是招寶就是進財”之意。城垣內是住宅區,有3進9座院落,佈局合理,裝飾精美,古樸典雅。

  看到這巍峨高聳而壁壘森嚴的城垣,錯落有致而古樸典雅的房舍,來訪的人大多都會困惑不解:在這古代的武定府、過去的惠民地區,這麼一個貧窮落後的地方,何以能有這麼一個鶴立雞群的建築呢?魏氏一族有什麼樣的能力可以完成這樣的大宅院?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家族呢?

  家族的興旺

  魏氏家族,延續到修建莊園的魏肇慶,已是第十世了。此時,魏氏家族發展已到了其鼎盛時期。這時的魏氏家族在仕途上官運亨通,而在經濟上也是富甲一方。在這六代人中有二十多人相繼在朝為官或被皇廷封贈為官,任通奉大夫、朝議大夫、奉政大夫、戶部郎中、刑部員外郎、內閣中書等職。在北京、天津、濟南、青島及惠民四週各地開設了十余家錢莊、當鋪,而且還開設了規模大小不等的手工作坊。

  當時,濟南北郊最大的紡織廠和濟南貨棧場地也有魏家的股份。另外,魏家還與章丘舊軍孟家聯姻,在孟家的“瑞蚨祥”號綢布店中也持有股份。在魏集村的周圍擁有3000畝良田,成為魯北一帶遠近知名的名門望族。

  其實,魏氏家族的第一代人魏自顯,原來本是一個以種田為生的普通農戶人家。在明朝洪武年間因為大移民而由河北棗強遷到山東的棣州(秦為厭次縣,明洪武時為棣州,永樂時為避諱改為樂安州,宣德元年又改為武定州,雍正十三年升武定州為武定府,州、府治均在今惠民縣城內)東南30里的永安鎮。靠幾代人的勤奮耕耘,儉樸持家,魏家慢慢富裕起來,成為本地極具實力的大家族。永安鎮也因此改為魏家集。

  到了第七世魏毓柄時,魏氏一家已是當地遠近聞名的巨富人家。魏毓柄,自20歲時“承父命,經營陶朱,奔走南北,櫛風沐雨,亦所不辭。然以勤儉自持,雖家累巨富而服禦器用嘗若寒素”(《魏氏家譜》)。長期的商場磨練,父親的言行熏陶,使其積累了豐富的經驗,熟悉了市場情況,掌握了經營之道。幾乎全國各地的市場、物價情況,甚至於當地的風土人情,他都能熟知詳記,做到了心中有數,這些都為他日後經商成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有關魏氏家族,當地流傳著許多傳奇小故事。當然,真偽已經很難考證,就姑妄信之。

  在惠民縣魏氏莊園管理處,有一位73歲的吳嘉林老人,當地人都叫他老吳。他自幼生活在離魏集40里外的一個小村莊,他對記者説,從他5歲記事時就聽了不少關於魏家的故事。他説,魏家的財多是外財。

  第一個故事是,“一張柄(餅)卷了蒲臺城”。

  有一天,魏毓柄騎著毛驢到北鎮(現今的濱州)了解行情。中午過後,他過了大堤,到了蒲城的一家旅店住下。在上廁所的時候,有兩位白髮長者隨他上廁所。他蹲下身子後,隱約之中聽到兩位長者中有人説:“白的漲錢。”魏毓柄一聽,心中一動,急忙起身想上前去問個究竟,但那兩位老人已經走遠了。魏毓柄回到旅店,一邊喝茶一邊琢磨剛才聽到的話。白的漲錢?不就是説銀子漲錢嗎?

  於是,魏毓柄當晚便跑遍了蒲城的三個銀貨鋪,買下了舖子裏的所有銀子。他與銀貨鋪主人約定好:先交部分定金,其餘大部分待取銀時付清。三五天過後,白銀的價格果然大漲。待白銀價格漲到極高處時,便將所買白銀全部轉手賣出。此次,魏毓柄以小搏大,算得上是空手套白狼,在當地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被人傳為“一張柄(餅)卷了蒲臺城”。

  第二個故事是販賣茶葉。

  魏毓柄通過市場調查,發現本地茶葉市場很好,就想做茶葉生意,於是便到南方去販茶。在那裏,他與一位茶莊主人交上朋友,就説出想賒購十幾噸茶葉的想法。這茶莊主人覺得數額太大,且兩人萍水相逢,只是一面之交,並不知根知底。可是,兩人又情投意和,礙于面子,還是應允了。但同時,茶莊主人説要到魏毓柄家認識一下這個新朋友的家人,其實是想借此機會了解一下魏毓柄的虛實。魏毓柄答應下來了。

  魏毓柄明白:成敗在此一舉。他回到家,找到曾在雲南為官的祖父魏钅監,向他説了自己的打算——借祖父的宅第為“家”招待江南客人。祖父答應了。幾日後,茶莊主人來到了魏家,見宅舍豪華富麗,傢具擺設精緻講究,是一個有錢又有勢的主兒,心裏便有底了。臨走時,兩人約定:先進貨,後付錢。時間不久,滿滿的三大船茶葉就運來了,魏家的茶葉生意也紅紅火火。過不多久,南方的茶莊主人派人來説:“茶莊失火,東家宣佈茶莊破産,外債不還,內債全消。”魏毓柄聽後,喜出望外,這真是天上掉餡餅啊!如此,魏家又發了一筆橫財。

  但是,惠民縣文化局副局長張建國認為這個説法不準確,只是個民間傳説,故事的真正的主人公是魏毓柄的父親魏學潞。正是有魏學潞的言傳身教和家庭資産的積累,魏毓柄才能使得魏家走向鼎盛時期。

  從此,魏毓柄又設立了錢莊,開起了當鋪,而且廣置田産,錢財自是滾滾而來。

  在這個時期,魏毓柄又涉入了一本萬利的私鹽生意。清朝與歷朝歷代一樣,把鹽業列為國家專營,但因為其中利潤太厚,雖律令嚴格禁止而且處罰嚴酷,但仍有人販賣私鹽。魏毓柄借助家族的勢力取得了官府的默許和支援,得到了食鹽專賣權,開辦了多處鹽店。這便成為魏氏家族暴富的又一重要財源。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魏氏家族在當地及附近州縣的社會威望和聲名大大提高了,對其社會地位的提高和維持經營的規模,以及與名門官宦之家的聯姻産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既富且貴,成為了當地的名門望族。而出力最大的是魏毓柄的第五個兒子——魏振菖,人稱“魏五”。

  8月29日上午,魏集村。在魏氏莊園原來的徙義堂——現在的魏氏莊園文物管理處的高堂大屋內,73歲的吳嘉林給記者講了有關“魏五”的故事。

  這位吳大爺説起魏家往事頗多感嘆之詞,而且多用現在的時代用語,聽來饒有風趣。

  “這魏毓柄發了財之後,當然是家大業大,財産很多。可是他發財的這個階段,他還沒有五個兒,他只三個兒。當他的女人生到第三個兒子的時候,他的這個女人死了。你説,他那麼一個大戶人家能找不到一個老婆嗎?所以他又找了一個。他找的這個老婆,她的年齡,我給她算了一下,和魏毓柄的大兒子同歲,非常年輕。你説,他那個大兒子已經二十多歲了,和一個這麼年輕的繼母待在一起也是不大方 便。三年二年地,他這個小老婆又給他生了一個兒子,這是老四。這樣,魏毓柄把家産分成四份,分給了四個兒子。

  “魏毓柄把家分完以後,他的年齡可就是很大了,可是,‘嘣兒’,她又生出來一個兒子。可家都分完了,按咱老百姓的説法是‘沒份兒’啊!這就是魏五。但也得給魏五分一份家産啊!他小也不行啊!這個錢啊!這個窮人啊!窮人一分錢都要掰成三半花,富人有一萬塊錢人家也不在乎。那四個兄弟就説,兌不兌吧,俺五兄弟想要多少咱就給他多少不就行了唄。這魏五長大了,也就知道怎麼花錢了,想花錢的時候就挨個到各家去要。這裡就傳著這麼個故事。

  “魏五要錢的時候,各家沒有打價的,要多少給多少。要得多了,就不能用手拿了,他是雇人往家抬啊!當然,咱説的是群眾見的。用筐抬,裝得滿了,一走一晃它不就往下掉嗎?抬的就停下撿,魏五就説:‘撿這些幹啥?還不如多抬一趟呢!’最後,他抬了多少錢呢?

  他住的老宅的院子裏是一大堆。多大一堆?老人們沒説,只是傳説落到那錢堆上樹種子生根發芽,最後長到了碗口那麼粗。你説有多少錢吧!”

  據考證,魏振菖性格勇武豪邁,做事果斷,好施與,每遇有鄉里大事,往往能挺身而出。1885年,黃河在河南蘭儀縣(今蘭考縣)境內決口,洪水竄入大清河。秋7月,水勢迅猛,惠民縣的白龍灣漫溢而決口,近處的田莊盡皆被淹沒。1856年春,當時的惠民縣知縣淩壽柏出銀400兩,倡議邑內士紳捐銀修築河堤並親蒞現場督工。魏振菖認捐制錢5000緡(銅錢1000文為一緡)修築白龍灣河堤。

  這件事在鄉間流傳的結果是這樣的:

  “魏五齣錢啊!他把制錢抬到黃河河堤上,去買土。出了多少錢呢?不知道。只要你擔上河堤一擔土,空筐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在錢筐裏抓一把制錢。修堤要用多少土啊!你説他花了多少錢吧!”吳大爺説。魏振菖去世時年僅38歲。

  莊園的修建

  魏肇慶是魏振菖大哥魏振英的孫子,他應該叫魏振菖五爺爺。

  1886年,魏氏家族福壽堂兄弟分家,作為協和院一家之主的魏肇慶即開始籌劃建造新宅第,但他拖了3年才動工。他作為富甲一方的大財主,錢自是不成問題,主要是考慮建造一座什麼樣的宅第。祖輩留下的宅院,第一,房舍低矮,不能禦匪防盜;第二,地基低窪,不能防禦洪水;第三,院落房小舍窄,住著不寬綽,也有失體面,與他們自己的身份不相符。魏肇慶曾到附近的州縣訪察名宅高第,但都不
合他的心意。為此,魏肇慶去了北京城。他對北京城不算陌生,他的生父魏景方做過刑部員外郎江蘇司行走,魏肇慶少年時也曾在太學就讀,他對皇家宮廷建築心儀已久,並對北京四合院有濃厚的興趣。這次到北京,他通過父親的同僚結識了宮廷御用建築設計師,講出了自己的想法,且奉上十分豐厚的酬金。這設計師低頭思謀良久,後問他家資如何。魏肇慶言道:“只要你能設計得出來,我就能建得起。”

  一個月後,魏肇慶再到京城,見到了他未來宅院的設計模型,果然正如他心中所想,對此十分滿意。

  光緒十六年(1890年)秋收之後,選定吉日,魏氏莊園正式開工了。首先是挖塘墊基,而挖塘的地點就在莊園地基的東側。這年6月,黃河決口,惠民縣受災最重,當地的莊稼房屋多被淹沒,災民們生活艱難,而且又值農閒時節,前來築基的民工非常多。當時運土的工具主要是筐。民工挑一擔土發一木牌,每日以牌數計酬,到協和院兌換錢糧。取來的土與石灰、沙子攪拌均勻,成為三合土,每鋪一層,就夯一遍,一共墊了一丈多高。到現在,雖然有地基下沉,但整個莊園的地基仍然高出地面3米多。原來取土的池塘後被修整成了元寶形狀,裏面種上了荷花,養上了金魚。現在,雖物是人非,但池塘裏依然荷葉田田,當然已非百年前的種了。

  魏氏莊園一直建到了光緒十九年(1893年)的秋天,整整3年。動用了多少人力,沒人能知道;花費了多少銀錢,無人能考究。但曾有人對修建城垣的費用作過統計,當時每壘一層磚要花費白銀50兩,那麼如此累計,僅修城垣一項所用白銀就達2萬兩。

  有人曾説,魏氏一族的衰落是因為魏氏莊園的修建,家産已基本耗盡。但此説不太可靠。因為莊園建成後的第二年,即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清廷財政拮據,軍餉不敷,魏肇慶一次就捐銀1000兩。然而,魏氏莊園建成後不幾年魏氏家族逐漸衰敗,是另外有原因的。

  光緒二十年春,正值春暖花開之時,魏肇慶擇定吉日,舉家從協和老宅遷入莊園。此時,魏肇慶嗣母已于莊園落成的前一年即光緒十八年病故。搬入莊園的有他們夫婦,長子魏 ,次子魏傑。據説,還有他的女兒,但沒有資料記載。當地人廣為流傳的故事是,他的這位女兒非常漂亮,但到了38歲也沒有出嫁,便抑鬱而終。按73歲的吳嘉林老人的説法,魏氏一門因為家大業大,在當地根本沒有門當戶對的人家敢來提親。而一旦18歲的花樣年華過去了,就很難再有門當戶對的人家對老姑娘感興趣。就這樣陰差陽錯,魏家的小姑娘就成了老姑娘,老姑娘心事無人懂,情鬱于中,最後香消玉殞了。

  喬遷之日,魏家大擺宴席,招待四方賓客。魏家的大門前的廣場上搭起雙戲臺,連唱多日。魏氏莊園的落成成為當地的一大盛事。

  莊園的衰敗

  可以説,魏氏莊園是魏氏一族繁盛達到頂峰的標誌,也是魏氏家族走向衰敗的開始。魏氏家族的式微也就不可避免地導致魏氏莊園的敗落。

  清末民初,是社會轉型的重要時期,由於社會、經濟、文化等方面因素的影響,鹽、當兩業由盛變衰,而這兩業恰又是魏氏家族的主要財源。在此之前,魏家有食鹽專營權,惠民南部70%的人都必須從魏家鹽店裏購買食鹽。而到了清末民初,社會動蕩不安,私鹽猖獗,政府無力控制,魏氏一族的專營權大大削弱。1914年,山東鹽務進行改革,食鹽由民營改為官營,從此支撐魏家財源的半壁江山移手,而 魏氏家族的另一財務支柱當鋪典當業也越來越不景氣。光緒二十五年後,清政府因財政困難,時常要典當商“報效”朝廷,稅捐屢屢加重,使典當商不堪重負。如此,大批的典當商因積欠過重而停業,即便一些實力雄厚的典當商也因積欠過多而陷入困境。另外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這就是由於新興行業及新興商人群體的崛起,傳統的特許商、高利貸商和食息商被取代。這樣,魏氏家族的兩個支柱坍塌,而僅僅靠雜貨、油坊及土地經營的收入,顯然是入不敷出。

  此外,魏家協和在蒲城的當鋪失火,當中物品全部被焚,存當人紛紛以當票為憑據索賠,魏家只好變賣家産還賬。這一偶然事件也加速了魏氏家族的衰落。

  第二個原因,是魏氏後人的不善經營及生活上的揮霍浪費。

  73歲的吳嘉林在與記者説起魏家的興衰故事時,幾次感嘆:“富不過三代啊!富不過三代啊!”在惠民縣當也流傳著一句俗語:“一代窮,二代富,三代挺胸大揭肚,四代拆屋賣庭柱。”好像這就是歷史的輪迴,魏氏一門也逃不過這一歷史怪圈。魏氏莊園建成後,魏氏一門已經進入了“三代、四代”時期了。魏肇慶病故後,其長子魏支撐門面。魏 係一介書生,對生意根本不感興趣,不諳經營之道,
協和商號所屬店舖相繼虧損,他都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整個家族坐吃山空。他還娶了五房妻妾,而且吸食大煙,吃、穿、用都十分講究,魏氏協和一支的敗落就開始於魏 。魏 死後,其妻孟氏掌家,但此時魏家已病入膏盲,到了死而不僵的階段了,儘管孟氏厲行節約,也是獨木難支,已經無力回天了。魏 的長子14歲即亡去,次子魏駿翮成人後成為第三代莊園主,但留給他的只是一座空空的大宅子而已,他也只有拆了東墻補西墻,以變賣祖上遺産過生活了,魏家昔日的繁華已成了東去的黃河水,剩下的只有追憶了。

  尋找魏氏後人

  魏氏一門衰落如此,但還有後人,而且就在蒲臺,也就是現在濱州市的濱城區劉家口村。8月29日,記者輾轉來到了位於黃河灘區的劉家口村。

  據考證,魏氏莊園的第三代莊園主魏駿翮能寫善畫,未等他高小畢業,日本鬼子就佔領了山東。後來,他曾任國民黨地方部隊劉景良部營長。1945年,惠民縣解放後魏駿翮到了濟南,後又隨國民黨軍官教導隊到瀋陽,曾任由日本偽警察改編的保安三十六團副團長。瀋陽解放的前夕,他逃到了北京。此後就下落不明瞭。

  魏駿翮還有個弟弟,叫魏駿 ,解放後不幾年就死了。留下年輕的妻子和一女一兒,後改嫁到了劉家口。他的兒子名叫魏炳明,後改姓繼父的“梁”姓。

  幾經週折,在劉家口村的一個小巷子裏,記者找到一位白髮淩亂的屈背老嫗。鄰居説:“你們不是要找從魏集來的梁炳明麼?這就是
他媽,79歲了。”

  真的不敢相信,這就是當年魏家大門樓裏的少奶奶,魏駿 的夫人。造化弄人,竟是如此殘酷。

  我們與她接上話茬,敬上一隻煙。她接過來,顫巍巍地點上,説:“走吧!到家裏坐坐去吧!”竟然口齒清楚,一點兒也沒有古稀老人的呆滯。

  進了她的家,見她家與這裡的其他農家一樣,有自己的幾間屋,屋頂上有曬的糧食,屋內有家養的牲畜,院裏還拴著條看家狗。還未進屋,狗吠已經讓魏炳明(現在叫梁光明)走出屋門了。他抱著未滿周歲的小孫子,尋常的農家衣衫,一臉的淡然——百分之百的一個農民。他的老伴,一位農婦,熱情地把我們讓進屋,並張羅著倒茶。

  客主寒暄之後,我們坐下來,與魏炳明一家交談起來,對他們一家現在的情況有了初步的了解。

  魏炳明今年54歲,與妻子育有二女一兒,二個女兒都嫁在本村,小兒子今年也有24歲了,剛才他懷抱的就是小兒子的兒子。他們這個村子每人只能分得8分地,不能夠完全靠地吃飯,魏炳明平時是做木工,給裝修的人家包個門吊個頂什麼的,兒子和女兒女婿都在濱州城裏做小生意。雖然家不如城裏人整潔,但桌上有25英寸的彩電,看來日子過得也還是不錯的。

  魏氏莊園本是魏炳明祖上的産業,但他一次也沒有進去過。他不像他的姐姐那樣有福氣生在莊園裏,他生在莊園外——當時的魏氏莊園已經成為人民政府的糧站了。1952年,時任民辦小學教師的魏駿因為肺結核病導致的大出血而身亡。這年魏炳明3歲,他的姐姐7歲,而他們的父親年僅26歲。

  對於這件事情,魏炳明的媽媽(在交談中,我們得知她的本名叫劉俊英)記得非常清楚:“他父親死的那年是春天的3月,我們結婚的那年也是春天3月,我們整整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結婚那年,我18歲,他父親是16歲;他死那年,我28歲,他26歲。”最後,孤兒寡母用一擔豆子錢換了一口薄棺材,埋葬了他。

  在魏炳明11歲時,姐弟倆隨母改嫁來到了劉家口。他們姐弟後來都隨了繼父的梁姓,魏炳明也改成了梁光明。

  劉俊英並沒有享受到魏家多少榮華,她回憶説,當年那麼大的魏氏莊園只住著魏炳明的大娘即魏駿翮的夫人,她們一家三口,另外還有兩個長工和一個傭人。家裏空蕩蕩的,已經沒有多少東西。當年魏家全盛時所擁有的3000畝良田,土改時只剩下了8畝薄田。後來,魏駿翮的夫人改嫁到樂陵,59歲時死去,留下一個女兒。

  當記者問及魏炳明想不想回老家魏集去住時,這位老農民搖搖頭:“現在在那裏五服裏的人都沒有了,還回去幹嘛?連借個扁擔都難。哪的黃土不埋人啊!”

  當我們離開魏炳明一家的時候,他們殷殷送出門來。秋日的陽光照在劉俊英老人佝僂的背上,也照在魏炳明歲月滄桑的臉上。

  一百多年前,同樣的陽光也曾照在魏毓柄和第一代莊園主魏肇慶的臉上吧?(記者 吳玉慶 郭濤 郭強 濱州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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