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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訓不能忘 理想在別處

2010-12-28 12:15     來源:海峽之聲網     編輯:徐維彬


陳佩瑜和父親陳英男

  海峽之聲網專稿,作者:王倩

  光陰流轉,二、三十年彈指一揮間。兩岸開放探親之以來,帶著“試試看”的心情來大陸創業的臺商們,如今已經在這片土地上建工立業,但是歲月的印記也無情的印刻在他們的臉上。當初的風華正茂、年富力強,如今的飽經滄桑、垂垂老矣,歲月在給予這些商界精英財富的同時也收走了他們的鬥志與活力。而那些擁有海外教育背景、思想開明、觀念新穎、眼界開闊的臺商第二代也開始逐漸走進人們的視野,他們將接過父輩的旗幟,成為這個家族企業新的希望。在他們父輩即將退出歷史舞臺的這一刻,父與子之間將共同面臨這樣一個問題:“交班,還是不交”?成為一代臺商心中最為糾結的難題……“接班?或是不接”也成為臺商二代不得不面對的抉擇。

  一代深味創業之艱辛,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創立起來的事業,加之“子成父業”的傳統觀念,接班似乎成為了順理成章的事。但是不同的年代、殊異的想法,二代保持著與他們父輩截然不同的理想,規劃著不同於他們父輩的人生。在接班的這條路上,父與子將會展開一場怎樣的搏弈?

  “對第一代來講,這企業是他們生命的一部分,是他們一手創造出來的,就像一個小孩一樣。他看著它從小長大,對他來講是生命的一部分;但對二代來講,那感受就是不一樣了,那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就是,我跟它是息息相關的,但是不像生命那麼重要了。”

  陳佩瑜,瑞邦金屬製品有限公司總經理,臺商第二代,公司由其父陳英男于1995年在福建連江琯頭建立。瑞邦主要生産電氣接線盒、農機用泵類配件、水錶、輸油管閥門配件、壓路機配件、風力發電機配件等金屬鑄造、加工産品,95%以上産品出口到美國、歐洲及日本市場。

  1991年10月前後,陳珮瑜陪父親陳英男到福州考察投資環境,那是她第一次到福州。2000年初,當時瑞邦正為通過ISO認證而努力,陳珮瑜應父親的要求再次來福州,完成“任務”後又返回了臺灣。父親的用意也很明白,就是希望她能熟悉工廠的作業流程與經營狀況。從2000年至2002年陳珮瑜赴美讀書前,父親又陸陸續續地要求她到連江“走走”。也許,早就在那幾次“走走”的過程中,悄悄埋下了那顆“落腳連江”的種子。2004年,父親已是65歲,陳珮瑜幾番思量又再度回到福州,她想為父親減輕些許壓力,或許替父親分憂的心思早已本能地深植于這個女孩的心底。父女間在工作上達成了一種默契,可他們也並未探討接班的話題。

  2010年,陳珮瑜在連江已經生活了6年,而她的父親也已經是71歲的高齡了。看著父親每天依然在工廠裏忙忙碌碌,陳珮瑜的心理酸酸的

  “一個人到70歲還能夠對一個企業這麼堅持、這麼執著是非常難得的,在我們身邊多少70歲的老人,他們現在所做的就是泡泡茶、打打牌,每天早上起來就是健健身啊。可是在我父親的身上這些並不多,他還是很執著的在他的一個企業上。”

  看到父親的辛勞、堅韌與執著,陳珮瑜在深受觸動的同時也只能默默的工作。關於接班的問題,她還沒有和父親認真的聊過。陳珮瑜在家中排行老二、她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哥哥負責臺灣那邊的工廠,妹妹則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將來企業究竟由誰接管?哥哥還是自己?”陳珮瑜心中並不清楚。當年關於誰要來大陸接管工廠的問題,父女之間、兄妹之間有過長達一年的溝通。

  2003年,陳珮瑜在美國讀書回到臺灣後,曾經學過一段時間的心理學,隨著學習的逐漸深入,她對心理學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她想通過進一步的學習考取醫師資格,從事有關心理學方面的工作。但是這一理想卻和自己的家族企業産生了很大的衝突。原因是當時父親在大陸的工廠需要他們兄妹中的一個人過去,父親在反覆靠量後決定讓陳珮瑜到大陸來。

  父親一紙令下,陳珮瑜只能放棄自己的理想,她同時要放下的還有與兩個女兒朝夕相處的時光

  “其實這就是為什麼從03年從美國讀書回來之後,我停滯了一年沒有到這邊來上班。一個很主要的原因就是不能陪在兩個小孩身邊。”

  最終,陳珮瑜還是聽從了父親的安排,帶著對兩個女兒無限的不捨與眷戀來到了大陸。2004年,陳珮瑜正式搬到了連江工廠的宿舍裏,就此開始了“以廠為家”的生活。

  從04年到08年四年的時間裏,陳珮瑜父女倆一直共用一間辦公室,父親的一言一行都印在陳珮瑜的眼中,陳珮瑜的一舉一動也都在父親的監管之下

  “早期我在臺灣讀大學剛畢業的時候,他還沒來福州投資的時候,我們兩的辦公桌幾乎是緊挨著的。我就坐在他的辦公桌前面。所以所有的事情他都會看得到。從04年來到這邊之後也是一樣一直都在一個辦公室,兩張辦公桌幾乎是並排的,所以他講電話,我講電話都可以彼此聽得到。一直到08年的時候我們才分開各自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分開似乎意味著父親對於女兒的全然放手。然而,陳英男依然沒有回到臺灣,一是他和女兒之間並沒有確定“接班”的問題,二是對於這個自己辛辛苦苦創辦起來的企業,他還不能放手。在談到何時退休的問題時,陳英男説

  “她也不是學這種專業的,在管理上當然她是沒問題,但是在這些技術性的問題,那她就是沒有這個經驗,那就比較難的。因為我們目前在管理生産方面已經也非常緊張了,所以到目前還比較少學這種專業的人才,所以我一直沒辦法退休啊。”

  “扶開工送一程”是許多一代臺商的心願,但是究竟要送到哪才是終點陳英男心理還沒底,用他的話來説恐怕要等到八十歲了。

  像陳英男一樣在焦急等待的還有增益資訊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長李喜崇。李喜崇有一雙兒女,這個創辦了三十多年的企業如今也面臨著新老交替的問題。“增益”早在90年代初就將業務拓展到了大陸的長三角和珠三角兩個經濟活躍地區。2001年,負責蘇州地區業務的正是李喜崇的小女兒李靜宜。這個在英國學習了10 年建築的女孩對父親李喜崇來説有些叛逆。早在讀大學選擇專業的時候,李靜宜就執意要選擇自己所熱愛的建築行業,而且一定要到英國去讀書

  “我和爸爸的性格很相似,所以我很可惜自己是個女孩子,如果是男孩子性格肯定不一樣。我堅持出去唸書,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很有用,那也是在革命。我爸爸就跟我説不管我了,説我一直很叛逆不乖,説你要出去唸書就自己去年吧。那時候我十六歲吧,也是一個人,他把我放在機場,我就自己轉機去了英國。”

  女兒執拗的性格雖然讓父親很撓頭,但是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李喜崇在女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當年在大風大浪中指揮船員前行的他從小就將勇敢、魄力、膽量以及豪情傳遞給了女兒,因此在李靜宜小小的身軀裏蘊藏著“翱翔世界”的壯志

  “我爸媽對我的教育方式和別的小女孩都不一樣。長大後才發現,這是一種獨特的經歷。在獨立性和思考上和別人的不同。”

  雖然同意女兒留學英國,但是在李靜宜學業有成後,李喜崇一紙令下,讓女兒回到臺灣幫助管理公司

  “從小我爸就帶我出席各種場合,積累在這個業界的人脈,很多人都是從小就看著我長大的。我給人的感覺是比較外向活潑,我哥比較內斂,那時候他在念博士,所以我先回來。其實那個時候我不想回來,是我父母押著我上的飛機。”

  被押回臺灣的李靜宜並沒有安心做一個乖乖女,漸漸的她越來越無法忍受一成不變的生活,於是趁父親外出的機會,她竟然逃離了公司

  “那時候很順利地進了一家比較有名的拍賣公司。我爸正在上海開會,知道這件事後非常火,取消了行程,第二天馬上飛回來了。我們有很多這樣的衝突,我們性格很像,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知道要説些什麼,有什麼打算。”

  父女倆的矛盾就這樣僵持著。直到有一天,父親病倒,公司一位元老和李靜宜的一次長談,讓這個叛逆的女孩開始認真的思索起關於家族企業的未來

  “公司一個年長的人和我談公司的需要。我們在上海的一個辦事處當時要擴張,那是2001年。他説大陸是未來一個很大的市場,越早去卡位越好,和我談了很久。後來我爸爸生病了,我就回來了,後來把蘇州當成我們的分公司和辦事處。”

  經歷了兩次的逃離,李靜宜終於明白自己不可能像其他女孩那樣過著平淡的生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她身上背負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正如陳珮瑜所講述的那樣,“我們這一代,從小就被賦予了與這個家族企業密不可分的使命。長輩就是幫你安排好一條這樣的路,那就是順著這樣走下去。”

  “走下去,究竟能走多遠?”父一輩在期待,子一輩在努力。對於陳珮瑜來説,“創業靠的是機會,但是守成除了機會還有智慧”

  “創業靠的是一個機會,有這樣一個機會把這個企業做起來。但是守成除了機會還有智慧。它不止這樣一個機會,還有智慧能夠把這個企業永續經營,而且能夠經營的很好。這除了有這樣一個機會還需要這樣的智慧。所以其實守成我會認為更難。”

  李靜宜如今已經不在父親的公司上班了,她的哥哥學成歸來,擔當起了家族重任。而她則在上海和朋友共同開辦了一家藝術設計公司,做起了自己喜歡的事。只是,偶爾在和父親相聚的時候,她的心理會有隱隱的酸楚

  “前幾個禮拜,我父親也來上海辦事。我離開公司後,很少和他坐下來對話,我感覺我們的話題少了,有了隔閡。以前我們在公司,講一些公司的事情,現在成了單純的父女關係,而我喜歡的一些藝術,他又沒有興趣,他也不想知道,他希望我能給他幫忙,或者是回到家裏來。”

  陳珮瑜現在在工作之餘,開始默默的關注職業經理人的選擇,她始終認為,一個家族企業永續經營的動力不是世襲,而是尋找更適合的人。不過,有關“接班”的話題父女倆還是沒有談及

  “我會覺得他年紀這麼大了,那如果我現在不幫他,可能有一天我會後悔,最起碼我現在做的,有一天我會很慶倖我曾經在他人生最後階段,是和他生活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的。既然是第二代,勢必就有第一代,所以這種關係是不可抹滅的,這種血緣是不能抹滅的。”

  因為延續家族事業而在兩代人之間壘起的生疏、隔膜,決不是天天為五斗米折腰倒也其樂融融的家庭所能體會的。但是無論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裏,我們深刻感受到的是——比“理想”更為高遠的是“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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