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裏,帝雉已在享用早餐;陽光穿透廣闊的原始林,揭開拉拉山(又名達觀山)的日光序曲;獼猴身手敏捷地在林間互相追逐,猛禽盤飛高處用鷹眼鎖定獵物。而當夜色來臨,神秘森林裏,傳來貓頭鷹低沉聲調,星月余輝間,閃過群蛾尋偶的身影。
這裡是總面積約6390公頃的拉拉山自然保護區,位於桃園市復興鄉和新北市烏來區交界,是北臺灣空氣最清新的地方。記者來到山霧環繞的拉拉山生態解説館前面,恰好碰到在此做志工的賴先生。他本是桃園縣教自然課程的老師,如今退休了,就隔三差五上山到生態館來做義務解説。
“不要小瞧這座海拔1500米的山哦,‘拉拉’在泰雅族語裏就是‘美麗’的意思。”賴先生説,拉拉山裏,日夜都在不斷上演著精彩的生態大戲。這裡動植物品種豐富,諸如紅檜、山毛櫸、扁柏、臺灣黑熊、獼猴、山羌、帝雉和水鹿已被列為臺灣保育物種。其中有22株神木與阿里山齊名,樹齡達500至3000年不等,散佈于全長3.7公里的景觀步道旁。早在1986年,臺“農委會”林務局就在此成立了自然保護區,是本島生態保育的重鎮。
為防止過度開發,自然保護區內僅開放佔地約30公頃的神木區。如今每年遊客已逾22萬人次,蜂擁而至的人們肆意踐踏樹木週遭土壤,造成水土流失,樹根裸露,有兩棵巨木因此而倒伏,園區不得不為人行道旁之巨木設置木柵,以防再度傷害。此外,人為干擾過多,當地野鳥的覓食、繁育等也頗受影響。看到記者聽得津津有味,賴先生問道,如果在林區漫步,你突然發現地上有一隻從巢中跌落的幼鳥,該怎麼辦?
爬到樹上放回巢中?這個有攀爬難度。等待母鳥來尋子?有些像守株待兔不靠譜。順其自然繼續前行?萬一被山貓等其他動物叼去怎麼辦?看到記者張口結舌答不出來,他沒有透露答案的意思,笑了笑,開始介紹臺灣的自然生態保育史。
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臺灣當局對自然資源秉持“開發使用,以利民生”原則。像山地河川的野生動植物,穿山甲、蝴蝶、紅檜等大自然固有的精靈,或捕作食補藥材,或製作生物標本,或伐作木材建材,要麼外銷賺取外匯,要麼支撐建築等行業的迅速成長。
臺灣工業和經濟飛速發展,人口迅速增長,但對自然資源的掠奪和生態環境的破壞嚴重,水、空氣污染加劇,環境品質日益惡化,民眾怨聲載道。在此背景下,環境自力救濟事件層出不窮,生態保育運動此起彼伏。20世紀80年代中期,臺灣社會經過痛苦反思,開始真正注重恢復和保護寶島的自然生態。在這一過程中,探索出許多有效的保育經驗和做法。
穿過地下一層的生態解説館,賴先生熟練地介紹著從山裏採集的各色動植物標本,涵蓋昆蟲保護、植群特色、稀有鳥類等精彩內容。多媒體視頻會議室則播放著“動物篇”、“植物篇”、“神木篇”等生態解説影片。不要擔心這裡沒有觀眾。自2011年6月起,臺灣實施“環境教育法”,規定各機關、公營事業機構、高中以下學校等職員及學生,每年都須接受4小時以上的環境教育課程。
像賴先生這樣做環境志工的人在臺灣很多。運用正規中小學校和民間環保組織、環境志工等多元化途徑,廣泛開展環境保育教育,提升公民環保意識和素養,在島內漸漸成為一項有著高度共識的系統工程。到目前為止,臺灣頒布實施的涉及環境保育的政策法規有十幾部,像拉拉山這樣的自然保護區有20個,經批准設立的環保財團法人約150個、環保NGO有300個左右。
賴先生開心地表示,拉拉山上因為有獨角仙等鍬形蟲,加上種類多元的中海拔鳥類,近年來成為不少學校最喜愛的戶外教學地點之一。每年到了暑假期間,山上熙熙攘攘擠滿了穿著校服的孩子們。“看蟲兒吃草,看鳥兒吃蟲。在大自然的懷抱裏,別提有多開心了。”説到鳥兒,我們又回到了剛才“落巢鳥”的話題。他像回到了學校的課堂上,細緻地給記者講解開來——
在繁殖季,樹上的幼鳥常在探索環境時不小心落巢。發現落巢鳥,先觀察它是否健康,沒有問題的話,將小鳥放在拾獲處附近的樹枝即可。安置後離開至少30分鐘再返回探視一次,若親鳥未帶走幼鳥,再與當地縣政府野生動物主管單位聯繫。如果發現幼鳥體溫比手溫低,無精打采甚至羽毛蓬鬆,則可能是生病了,就要直接和主管單位聯繫,做好防範疫情的準備。此外,在每一個保護區的遊客中心,都有主管單位的詳細聯繫方式。
“操作守則”這麼細!記者震撼之餘,也算是接受了一次生動具體的保育教育課。(本報記者 任成琦 吳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