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6日,利比亞盛産石油的東部地區昔蘭尼加宣佈“半自治”,呼籲在利比亞施行聯邦制。此舉被視為一個重要信號:它既是對利比亞統一和主權完整的巨大考驗,也是對利比亞政權全國過渡委員會權威性的直接挑戰,反映了政治強人穆阿邁爾 卡扎菲倒臺後,利比亞重建和政治轉型面臨的巨大風險。北約軍事干預製造的“利比亞模式”究竟能給利比亞帶來什麼?
內部張力根深蒂固 日益凸現
利比亞作為一個統一的政治共同體僅有半個多世紀。1951年12月24日,由的黎波裏塔尼亞、昔蘭尼加和費讚三個具有半自治地位的省組成的利比亞聯邦制國家。利比亞社會構成複雜,部族眾多,相互之間的利益需求差異較大。與此同時,各地區之間的歷史及發展水準也有著明顯區別。在經濟地理分佈上,最富的是擁有石油的昔蘭尼加,而最窮的是遠離海岸的費讚。的黎波裏塔尼亞約佔全國面積的20%,昔蘭尼加佔48%,費讚佔30%。歷史上,利比亞的黎波裏塔尼亞、昔蘭尼加和費讚三地之間的聯繫遠不及它們相鄰的地區,各自形成了具有不同歷史和文化特點的區域。從文化和地理角度看,的黎波裏塔尼亞與突尼西亞、阿爾及利亞接壤,是馬格裏布的一部分;昔蘭尼加處在利比亞東部,歷史上與埃及關係密切;費讚則處於南部內陸高原型盆地,它同撒哈拉以南非洲聯繫緊密,而同馬格裏布聯繫較少。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利比亞擺脫殖民者佔領,取得統一。以反抗殖民統治著稱的塞努西運動傳人賽義德 伊德里斯成為國王(1951—1969年在位)。伊德里斯的貢獻在於締造了統一的利比亞。
從獨立之初,利比亞就貫穿著中央集權與地方分權的鬥爭,地方傳統部落勢力強大。伊德里斯國王利用其威望,通過修改憲法等途徑,削減地方自治權,1963年實現了從聯邦制向單一制王國的過渡。1969年9月,卡扎菲推翻伊德里斯王朝,推行民眾國制度和世界第三理論,強化政治整合。但是,利比亞傳統社會並沒有完成向現代工業社會的轉型,部落仍然是利比亞重要的社會形態,部落傳統、部落觀念依然延續,部落是地方勢力的依託,地方政權往往是部落利益的代表。同時,卡扎菲長期獨裁統治以及對石油財富分配不均,加劇了地區之間不平衡和社會成員之間貧富分化,導致在盛産石油的國度,失業率超過了30%,從而激起民變,爆發內戰,最終在北約軍事干預下政亡人息。卡扎菲的政治整合進程由此而中斷。
重塑政府權威 艱難複雜
北約軍事干預推翻卡扎菲獨裁統治是一回事,重建利比亞則是另一回事。重建利比亞的關鍵取決於:利比亞政府的權威性和治理能力;民眾認同、效忠以及地方勢力的支援。作為現政權代表的全國過渡委員會是借助於北約軍事打擊推翻卡扎菲政權走上權力頂峰,全國過渡委員會成員來自於反對派不同陣營,其內部異常複雜,往往立場相左,各自為政。隨著共同的敵人卡扎菲敗亡後,全國過渡委員會成員之間圍繞權力及利益分配,致矛盾公開化,進而分道揚鑣。尤為嚴峻的是在反卡軍事鬥爭中,一些地方武裝力量崛起,擁兵自重,割據一方,不聽命于全委會,直接威脅著現政權的權威。因此,要樹立政府的權威性是極為困難。在全國過渡委員會成員中,缺乏有感召力的人物,也缺少治國理財能手。另一方面。利比亞是個部落社會,民眾心目中普遍存在著部落意識,對部落的效忠往往高於對國家的效忠,部落利益和部落意識直接影響著對國家的政治認同。另外,利比亞戰爭中的血腥衝突和肆意報復,進一步加劇了部落之間以及社會成員之間的仇恨,也加深了地區之間和部落之間的隔閡與裂痕。因此,此次,昔蘭尼加宣佈自治不過是這種問題的公開化,它是利比亞走向分裂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