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莉(中)與楊婆婆在一起 (唐文龍 攝)
她是一位孤寡老人,28年來,一直想重溫這一幕:寒冬裏抱著女兒的雙腳睡覺。
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了:一個縣幹部來到家裏,給她當女兒,還讓她摟著雙腳入眠……
寒夜裏 又想起那雙腳
巫溪縣尖山鎮尖山村3組,17日深夜又飄起了雪花。淩晨4點,73歲的孤寡老人楊天玉翻了個身,睡夢中伸出雙手摸索了一陣子,空著雙手又縮了回來……
這個動作,楊婆婆持續了一個多月。每天深夜,她都會不由自主地伸出雙手去摸索什麼,然後拉進自己懷裏,最後面對空著的雙手,又想起了一個人。
這個人,楊婆婆一直稱她熊部長,從2005年開始幫扶楊婆婆,送年貨、買衣服、修房子。最讓楊婆婆想不到的是,上月5日,熊部長居然陪她睡了一晚上,她還將人家雙腳摟進了懷裏。
“老娘!老娘!”楊婆婆耳畔又響起熊部長的呼喚。熊部長一直讓楊婆婆叫自己女子(當地對女兒的稱呼),可她不敢,每次總稱熊部長。想起這些事,楊婆婆眼裏流出了淚水,她輕輕地呼喊起來:“女子,女子。”
“女子好久再來呢?”楊婆婆期盼著。
激動中 她摟住那雙腳
熊部長叫熊莉,是巫溪縣縣委常委、縣委辦公室主任。上月5日,熊莉再次去尖山鎮看望楊婆婆,老人卻在鄰居家看電視。熊莉很意外,2008年她給楊婆婆買電視機,可老人説電視裏人家熱鬧,自己冷清,不好受。鄰居袁柳瓊告訴熊莉,楊婆婆就想在電視裏看到你的身影。熊莉眼睛濕潤了,那天,她決定陪楊婆婆睡一晚上。
“不行!不行!”楊婆婆嚇了一跳,搬出一大堆理由:被單薄、屋子有氣味、自己咳嗽不乾淨等,她趕忙做晚飯讓熊莉吃了離開。吃完飯,熊莉陪楊婆婆去鄰居家看電視到晚上9點,然後又回到老人家中。
“真住這裡?”楊婆婆很為難,要換被單,然後搬出一張床墊準備自己在地上打地鋪,熊莉阻止了她。楊婆婆燒好開水,熊莉洗了臉和腳早早地上了床。楊婆婆卻不停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直到11點才上床。
“那晚醒了三次。”楊婆婆回憶,熊莉躺下了,可她卻不安起來:這鋪怎麼睡得下去哦!被子是不是有氣味呢?床上千萬別有蝨子啊!直到熊莉睡了過去,楊婆婆才漸漸閉上眼睛。
淩晨4點30分,楊婆婆一伸手,迷迷糊糊摸到一雙腳,然後就往懷里拉。這是熊部長的腳!楊婆婆嚇醒了,趕緊松了手。
“多像那雙腳啊。”楊婆婆再也睡不著了,以前寒夜裏,她就是將女兒的雙腳拉在自己的懷裏睡覺。28年了,她的懷裏一直空蕩蕩的,只在睡夢中多次摟住那雙凍得發紅的腳。
楊婆婆又伸過雙手,小心翼翼地去觸摸熊莉的雙腳。她會生氣嗎?這雙腳會躲著我嗎?楊婆婆心裏很不安,但她還是摟住熊莉的腳,見對方沒有拒絕,她索性拉向自己的懷中,閉上雙眼,然後任憑眼淚一滴滴滑落。
“巴不得天亮得不要那麼快。”楊婆婆説,她就想一直這樣,把自己的體溫傳給這雙寒夜裏的雙腳。
那雙腳 還會讓她摟抱
“你讓我想起了女兒。”清早醒來,楊婆婆看著熊莉很不好意思。熊莉説,之前每次看望楊婆婆,除了一聲聲感謝,就不再有其他的話語,顯得沉默木訥。那天,楊婆婆卻打開話匣子向她講起自己的過去。
1962年,楊婆婆與張姓男子結婚,張的前妻育有一女兒,後來她又生了一對兒女。可是兄妹倆生下來眼睛都看不見,兒子9歲那年就去世了,後來老伴也因病離開她。
“女兒是我的全部。”楊婆婆説,女兒雖然殘疾,但自己很疼愛她。特別是寒冷的冬天,女兒行走不便,雙腳凍得通紅,長滿了凍瘡。每天夜裏,女兒睡到半夜雙腳還是冰涼,她就將女兒的雙腳摟在自己懷裏,用自己的體溫讓她不再受凍。
女兒15歲那年還是離開了人世,楊婆婆精神都垮了。她告訴記者,幾十年來,每到打霜下雪的日子,就會想起女兒,想起那雙凍紅的腳,每到深夜就會去摸那雙腳……
楊婆婆抹著淚水説,熊莉幫扶自己,本以為就是過年過節送點慰問金、給點禮品就行了,沒想到她不但為自己修房子,還陪自己睡覺。她告訴記者,熊莉那雙腳又讓她有了做母親的感覺。
“那就像被母親摟抱。”熊莉説,當楊婆婆的手觸摸到雙腳時,自己醒了,她感受到老人粗糙的雙手和暖暖的體溫。
熊莉為什麼願意陪她睡覺?
熊莉説,這是耳濡目染的結果。她的媽媽在15歲時,就與一對孤寡老人生活。不論在村裏工作,在鄉里上班,還是調到縣城工作,媽媽和爸爸都沒有丟下這對可憐的老人。
後來,熊莉工作的前3年就是在巫溪縣最偏遠的中崗鄉。她告訴記者,那些日子接觸到了更多的孤寡、貧困老人,她發現這些老人不但物質上需要幫助,精神上更需要關懷。
熊莉表示,她還將陪楊婆婆睡覺,讓老人摟著自己的雙腳,做一對幸福的母女。
“這份親情改變了大家。”尖山村支部書記汪頂成説,熊莉與楊婆婆的這段母女情緣,不但改變了楊婆婆,也改變了周邊的村民,還改變了楊婆婆的繼女。現在,繼女也把家安在離楊婆婆不遠的地方,她説這樣對老人也是個照應。(記者 彭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