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響中國·薪火“燃”青春】以生態係統視角重塑長三角都市圈氣候韌性

　　作者：戴代新（同濟大學建築與城市規劃學院副教授，生態化城市設計國際合作聯合實驗室景觀空間智能研究中心主任）；薄茗洋（同濟大學建築與城市規劃學院博士研究生）

　　2025年中央城市工作會議提出，要“著力建設安全可靠的韌性城市”，並將其作為建設“創新、宜居、美麗、韌性、文明、智慧的現代化人民城市”的關鍵目標之一。2025年正值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戰略實施五周年。對于肩負著國家重大戰略使命的長三角都市圈而言，其韌性城市建設為探索中國特色城市現代化新路徑提供區域實踐樣板。

　　當前，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正向都市圈“多圈統籌”、城市群“空間融合”以及生態安全“共保聯治”的更深層次和更高質量的新階段發展。長三角區域的一體化和高質量發展要求我們超越單個城市的視角，運用係統思維和一體化視角，協同應對氣候變化帶來的共同挑戰，這不僅是生態環境共保聯治和城市韌性安全建設的必然要求，更是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實現長江大保護、推動區域協同治理現代化的重要實踐。

　　築牢韌性城市之基，認知協同是前提

　　在全球氣候變化背景下，城市面臨的極端天氣與災害風險日益嚴峻，傳統工程防災模式難以適應復雜、交織的風險挑戰。生態防災減災作為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與災害風險減少的融合路徑，強調通過生態係統的可持續管理、保護與修復，係統性降低災害風險、提升社會-生態韌性。

　　長三角河湖密布，以太湖為核心的水係構成了跨越行政邊界的自然生命共同體。在快速城市化進程中，各地管理標準不一、協同不足，導致行政區交界地帶生態空間破碎、災害風險易于積聚，成為區域安全的“洼地”。以太湖流域為例，該區域降雨集中，汛期降水量約佔全年60%，梅雨和臺風疊加易引發流域性洪澇。與此同時，城鎮化迅猛發展深刻改變了地表狀況，1997年至今，太湖流域建設用地面積增長約73%，圩區整治、航道升級等人為改造進一步改變了產匯流條件。這些變化導致洪水匯流時間大幅縮短，水位上漲更快、峰值更高，加劇了下遊地區的防洪壓力。由此可見，上遊的土地利用方式直接影響下遊的防洪安全，城市擴張也同步加劇區域熱島效應，造成長三角區域氣候風險向多元化、極端化、復合化發展。若各地在防災減災上仍“各掃門前雪”，不僅治理效率低下，還可能造成風險跨區傳遞與疊加，最終削弱整個長三角的韌性防線。

　　因此，築牢長三角區域韌性屏障，首要在于達成一體化認知，推動目標協同。必須深刻認識到，長三角的生態安全與氣候安全是“一盤棋”，任何一地的生態退化或風險失控，都可能通過水係、大氣環流等自然過程或經濟社會聯係，影響整個區域。這要求我們將“美麗長三角”與“安全長三角”的建設目標深度融合，將提升區域生態係統整體質量、維護長江下遊生態安全，與降低全域災害風險的目標統一起來，協同應對長三角區域復合型氣候風險。在示范區等先行區域，更需率先將生態防災減災能力、災害風險緩解適應效能等，作為衡量一體化發展水平的重要指標，實現生態保護、風險防控與高質量發展的多元目標一體化協同。

　　提升韌性城市之效，係統優化是關鍵

　　達成協同共識是第一步。如何將生態理念係統性地融入城市規劃、工程、建設、管理全過程，耦合優化“藍-綠-灰”基礎設施，從而產生“1+1>2”的融合增效，是更關鍵的核心課題。

　　首先，應加強規劃引領與標準銜接，做好頂層設計。將韌性城市與氣候適應性的要求，全面融入國土空間規劃與各相關專項規劃，確保生態安全底線與城市安全底線“雙線同守”。加快完善與韌性城市相關的技術標準，例如城市韌性安全綜合評價標準等，為實踐提供科學指導。同時，探索將城市韌性安全水平、生態防災減災能力等逐步納入發展評價體係，樹立重視長期安全、崇尚綠色發展的鮮明導向。

　　第二，要緊扣“係統融合與空間優化”這個牛鼻子，推進城市生態修復。在城市建設和更新中，優先保護和修復自然水係、濕地與植被，最大限度地保留生態本底。積極推廣“生態防災減災”理念，在社區、道路、公園等建設中廣泛採用透水鋪裝、雨水花園等生態技術，提升雨水就地消納能力。關鍵在于，要精心構建並串聯起城市內部的生態廊道、通風廊道，將分散的公園、綠地、水係等生態空間連接成網。這不僅能促進空氣流通、緩解熱島效應，還能為居民提供休閒、通勤與應急疏散的多功能綠色空間，提升城市的綜合調節能力。

　　第三，要強化科技支撐與智慧賦能，實現精準防控。人工智能（AI）技術為應對災害風險的不確定性和復雜性提供了創新手段，其在生態防災減災中的融合應用已展現出顯著潛力。AI技術可貫穿災害風險評估、減災方案優化、實施監測與效能評價等關鍵環節，推動防災決策從經驗判斷向數據驅動轉變。例如，通過構建“感知-分析-決策-反饋”的智能閉環，能夠實現城市災害情景的動態模擬、“藍-綠-灰”基礎設施功能的實時監測與自適應調控，從而提升區域整體韌性與安全治理的精細化水平。未來，應著力推動人工智能與生態防災減災體係的深度融合，以科技賦能實現災害風險的可視、可知、可控，為韌性城市建設提供堅實支撐。

　　第四，要突出區域聯動與共建共治，凝聚整體合力。應對區域多元復合型氣候風險，必須超越單一城市，在都市圈、城市群層面統籌謀劃。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范區已在規劃協同、標準統一、工程銜接、應急聯動等方面開展有益探索，著力破解行政邊界帶來的管理碎片化問題。韌性城市建設也離不開全社會參與，應加強科普，提升公眾的災害風險意識和自救互救能力；鼓勵社區、企業和社會組織參與身邊小微空間的生態化、韌性化改造，形成“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為人民”的生動局面。

　　人不負青山，青山定不負人。站在建設現代化人民城市的新起點，面對復雜多變的風險挑戰，我們更需立足長遠，深刻認識到築牢自然根基、強化係統治理對于保障城市長治久安的重大意義。我們要以中央城市工作會議精神為指引，堅定不移走內涵式、集約型、綠色化的城市發展新路，將韌性理念貫穿城市規劃、建設、管理全過程，努力建設一批既能經受風雨考驗又能承載人民美好生活的安全之城、宜居之城，為走好中國特色城市現代化道路奠定堅實的安全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