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鐵路風景|關山新月照新途
車窗是流動的畫框
將連綿的綠、恍惚的雲
與天空的藍
攪拌成溫柔的漩渦
“我的鐵路風景”故事匯原創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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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新月照新途
王玉
窗外是茫茫戈壁,橘紅色的落日正緩緩沉入地平線,這是專屬于傍晚的藍調時刻。身旁的動車掠過這片土地,而我卻想起那個“以駱駝代步”的年代。
七十載光陰,新疆鐵路從無到有、從慢到快,不僅改變了這片遼闊大地的時空距離,更在每個普通人的生命里,留下了深深淺淺的印跡。
我的鐵路記憶,始于2001年冬天。那年我5歲,外婆家買了一臺彩色電視機,在那個時候彩色電視機在普通的農村里還是個稀罕物件,就像是小鎮孩子望向世界的唯一眼睛。
我清晰地記得我每天最快樂的時光便是在電視機前度過的。傍晚六點,我坐在小板凳上,和周圍前來湊熱鬧的叔叔阿姨,一起看著電視機里的世界,那一刻倣佛全世界都住在電視里。我仔細的觀看著畫面閃動的每一幀,生怕自己錯過任何一處細節,猶記得畫面里首先聽到的是刺破天際的鳴笛聲傳來,然後一輛外形猶如田間甘蔗一般的車緩緩駛入眼前。從畫面人物的交談之中才得知這個“甘蔗車”的正規名稱叫“火車”。命運為我鋪展的軌道,蜿蜒走向了從不曾遇見的遠方,原以為我與火車只是匆匆照面的過客,誰知竟成了彼此故事的篇章。
我的青春期是在列車的風笛聲中度過的。2012年,我去烏魯木齊上高中,每周五晚上都會坐3個小時的火車回家。那趟車次至今記得清清楚楚——K9782。車廂里擠滿了學生、商販、探親的旅客。我和暗戀的女生常常並肩坐在靠窗的座位,她有一雙維吾爾族特有的大眼睛,窗外是連綿的天山雪峰,窗內是我們懵懂的心事。火車穿過一個又一個隧道,明明滅滅的光影里,藏著多少欲言又止的悸動。
2015年,我考到北京讀大學。第一次坐T70次列車出疆,整整31個小時。當火車穿過河西走廊,第一次看見華北平原時,整個車廂都沸騰了。
畢業後我回到新疆,成為一名列車長,在不斷延伸的鋼鐵絲路上用心服務旅客。2020年,我把父母從吐魯番接到烏魯木齊過周末,1個小時的車程,父親一直看著窗外,喃喃自語:“當年你爺爺走這段路,要趕著駱駝走兩天。”
七十年,新疆鐵路從最初的一條“獨苗”長成了覆蓋全疆的鋼鐵網絡;從蒸汽機車到內燃機車再到復興號;從“千里一線牽”到“軌道上的新疆”。但對我而言,鐵路不只是鋼鐵的造物,它是父母站臺上的目送,是青春里那個姑娘睫毛上的光影,是深夜車廂里嬰兒的啼哭與母親的搖籃曲。
這些記憶如同鋼軌下的石砟,看似平凡,卻共同托起了新疆七十年發展的軌跡。當動車在戈壁上飛馳,當昔日的荒漠變成通途,當不同民族的人們在車廂里分享食物、歌聲和故事,我明白了這條鋼鐵絲路,串起的不僅是城市與鄉村,更是每一個普通人的鮮活日常。
車輪滾滾,風笛長鳴。在這條鋼鐵血脈里,流淌的是七十年的家國記憶,是一個又一個普通人與這片土地共同生長的故事。而我們,都是這列時代列車上的乘客,帶著過往的全部記憶,駛向下一個更加燦爛的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