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將軍的棉鞋

　　新華社鄭州9月2日電（記者雙瑞、鄭家寶）河南省清豐縣冀魯豫邊區革命根據地舊址紀念館，楊勇將軍生平業績展室內，有一雙幾乎辨不清布色的棉鞋，左腳補丁佔半個鞋面，右腳補丁沿著鞋邊圍了大半圈。

　　67歲的村民陳希琢站在展櫃前，又想起從家里把它拿出來的往事。那是20世紀70年代末，清豐縣單拐村委會徵集抗戰實物，保護革命舊址。父親陳合修把一雙過年才舍得穿的舊棉鞋上交，說是楊勇將軍送給他的。

　　這是冀魯豫邊區革命根據地舊址紀念館陳列的楊勇將軍的棉鞋。新華社記者 鄭家寶 攝

　　“父親在世時經常講，楊司令以前住在俺家里，稱呼俺為‘老弟’。”陳希琢說，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自豪。

　　冀魯豫邊區地處三省接合部，是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爭時期創立較早的革命根據地之一。1944年9月，楊勇任八路軍冀魯豫軍區副司令員，隨中共中央冀魯豫分局等首腦機關一起，駐扎在河南省清豐縣雙廟鄉單拐村，借住在村民陳合修家里。

　　那年冬天，一場大雪後，陳合修在打掃院里的積雪。他家境貧寒，31歲了還沒娶上媳婦，腳上隨便趿拉著一雙單鞋，還露著腳趾頭。

　　楊勇見狀，扭頭回屋拿出自己的棉鞋，說：“老弟，這雙棉鞋給你穿。”

　　這段贈鞋的故事，陳希琢說，父親翻來覆去講了好多年。

　　陳希琢在講述當年的場景。新華社記者 王前慧 攝

　　陳希琢聽父親講，除了棉鞋，當時家里還有不少東西是楊勇將軍留下的。臉盆、洗手的胰子，還有一盞稀罕的琉璃燈。

　　楊勇將軍離開單拐村後，他留下的許多東西成了陳合修的家用物品。這雙舊棉鞋陳合修格外重視，一直珍藏在家中。“俺父親過年的時候才舍得拿出來穿，走之前那幾年我還幫著往腳上套。”提起當年的場景，陳希琢歷歷在目。

　　“一雙棉鞋、一塊肥皂，凝結了黨群之間的深情厚誼。”紀念館黨史研究員劉章順說，在楊勇將軍波瀾壯闊的革命生涯里，這些小事或許微不足道，但軍民魚水情的記憶，卻在群眾心中生根發芽。

　　在河南省清豐縣文物局的資料室里，有一份塵封多年的檔案。這是1984年8月，單拐村村支書陳傳文等人為了緬懷逝世的楊勇將軍，前往北京探望楊勇夫人林彬同志的談話記錄。

　　“楊老給房東留下了一雙舊棉鞋，一直保存到現在。”

　　時隔40年，他們在談話中依然不忘提起楊勇將軍留下的那雙棉鞋。

　　“我在政治部，楊勇在司令部，我們雖說是夫妻，可吃住都不在一塊，連個碗也沒有，吃飯借群眾的碗，沒有筷子，找個樹枝草桿用。誰也沒有叫過苦、怕過死。”檔案記錄的談話中，林彬回憶起當年在單拐的場景。

　　這些記憶，不只是林彬記得，老區人民也依然記得。一年之後，為了紀念抗日戰爭勝利40周年，清豐縣文化館在單拐村隆重舉辦了“中共中央北方局、冀魯豫分局、冀魯豫軍區暨軍工史跡展覽”，眾多革命文物被搬上展臺，楊勇將軍的棉鞋也在其中。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2004年，冀魯豫邊區革命根據地舊址紀念館在單拐村正式建立，一直在單拐村祠堂展櫃里存放的棉鞋由紀念館進行收藏。2018年，這雙棉鞋重新布展到了楊勇將軍生平業績展室。

　　這是位于河南省清豐縣的楊勇將軍舊居。新華社記者 鄭家寶 攝

　　近年來，單拐村所在的清豐縣先後榮獲“全國愛國擁軍模范單位”“全國徵兵工作先進單位”等稱號，有7人榮立二等功、240人榮立三等功、890人被評為“四有”軍人。單拐村黨支部書記陳九國說，80余年來，幹事創業的精神火種在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

　　如今，當年的親歷者陳合修老人和楊勇將軍雖已不在，但參觀者看到這雙棉鞋，倣佛就回到那段血與火的歲月，感受到一聲“老弟”里蘊含的真摯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