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走基層|七上雙湖——新華社記者見證我國海拔最高縣之變
新華社拉薩2月17日電 題:七上雙湖——新華社記者見證我國海拔最高縣之變
新華社記者沈虹冰、張京品、田金文
雙湖,以湖為名。美得令人窒息,高得讓人生畏,苦得叫人落淚。
平均海拔5000多米的西藏那曲市雙湖縣,是全國海拔最高縣,被稱為“人類生理極限試驗場”:空氣含氧量只有平原的40%,每人平均壽命58歲,每年8級以上大風天數200天以上……
自2017年起,新華社記者先後7次前往雙湖採訪,見證了這個苦寒之地的4年之變。雙湖人不斷走向美好新生活的奮進歷程,正是時代之變的生動注腳。
土路變油路 聯入大電網
進雙湖難。
2017年7月,隨青藏高原綜合科考隊前往雙湖,是記者第一次上雙湖。
從拉薩到雙湖約900公里,出317國道,距離雙湖還有200多公里的土路,沿途大多在羌塘無人區,幾無手機信號。
一條400多米的街道,兩旁散落著一些低矮的房子,就是雙湖縣城的全貌。
記者入住的雙湖賓館,是一棟只有兩層的房子。房間裏沒有廁所,如廁需下樓到大院;沒有自來水,需到樓梯口的水桶取水;每天限電,僅晚上8點至12點送電。
“雙湖雙湖,艱苦無雙!”科考隊員感嘆。
已在雙湖工作近20年的巴桑多布拉,對初到雙湖工作的情景記憶猶新。
“2002年,我大學畢業分配到雙湖。從那曲搭車去雙湖,全是土路,路上走了4天。”
“那時候住在一間土房裏,墻體都掉土渣;窗戶玻璃碎了,只能用塑膠布擋著,冷得睡不著覺。”
“路也不好,出一次雙湖特別困難。2007年母親病危,2008年父親去世,我都沒能及時回去。除了工作原因,交通條件差也是重要原因。”
2020年1月,當記者第4次到雙湖採訪時,“變”的氣息撲面而來。嶄新的柏油路鋪展在無垠的草原上;賓館全天候送電,人們不再有斷電的困擾……
2018年4月,投資12.7億元的雙湖公路通車;2019年12月,國家投資6億元,雙湖接入國家電網主網;2019年底,雙湖縣脫貧摘帽。
“為了雙湖縣1.4萬人口,國家花了這麼多錢,雙湖幹部群眾打心眼裏高興和感恩。雖然遠在天邊,但黨和政府沒有遺忘我們。”雙湖縣委書記楊文升説。
走向新家園 擁抱新生活
拉薩向南50公里,雅魯藏布江滾滾東去。江北岸,幾個少年在村莊裏踢足球,忽然飛機劃過,他們的眼睛齊刷刷地仰望天空。
“這裡海拔低,天氣暖和,跑起來不像在雙湖那麼吃力。過年能玩的也多。”16歲的尼瑪次仁,揮別遠去的飛機,繼續和同伴們玩了起來。
這是尼瑪次仁在新家森布日度過的第二個新年。
此刻,他的父親扎西和母親羅增,還在近千公里外的雙湖老家放牧。
“暫時的分離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生活。”對於可能持續幾年的分離,尼瑪次仁的奶奶德青已經不再糾結。
20世紀70年代,為了緩解草畜矛盾帶來的生存問題,“十八勇士”挺進無人區尋找生機。德青在黨和政府帶領下,離開那曲市申扎縣,向北遷徙300多公里,在雙湖有了新家。2012年,國務院批復成立雙湖縣。
時代在變化,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也在不斷變化。
草畜矛盾的生存問題解決了,但因高寒缺氧、地處偏遠,吃水難、上學難、看病難、出行難始終困擾著雙湖幹部群眾,全縣貧困發生率曾高達35%。
“雙湖一半以上面積在羌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內,草場以每年3%至5%的速度加劇退化。”西藏自治區林業和草原局副局長宗嘎提到另一個矛盾。
2018年,西藏自治區黨委、政府決定實施極高海拔地區生態搬遷規劃,既為人,也為自然。
2019年底,首批雙湖縣牧民南徙,來到海拔降低了1000多米的山南市貢嘎縣森布日村。
“過渡期裏,年輕人還將在雙湖放牧。等森布日配套産業成熟了,年輕人就會撤離雙湖。”2020年8月,記者第6次到雙湖時,楊文升説,不久的將來,雙湖縣將整縣搬遷到森布日。
精神的高地 青春的疆場
雙湖這樣的高冷之地,也是錘鍊意志的地方。每次到雙湖,記者總能聽到觸人心弦的故事。
2020年4月,記者第5次前往雙湖時,見到了二次援藏幹部梁楠鬱。第一次三年援藏期滿,儘管血壓、血脂、尿酸都高了,但思量再三,他還是決定留下來繼續援藏。
談起二次援藏的原因,他説:“援藏輪換之際,正值脫貧攻堅的關鍵時刻,希望自己參與的扶貧産業能如期完成,再為雙湖做點貢獻。”
春節前夕,記者頂著零下20多攝氏度的嚴寒,再次來到雙湖,楊文升談話間提到“雙湖的新十七勇士”,説的是2017年17名退役士官主動到雙湖工作,奉獻青春。
經過了解,記者得知,這17人大多是“90後”黨員。最初組織部門擔心這些年輕人能否留得住,但3年多過去,沒有出現一個“逃兵”。
“作為軍人和黨員,最不應該怕的就是吃苦。從部隊到地方,我們只是換了個戰場繼續戰鬥。”出生於1993年的吳炳辰,臉龐還略顯稚嫩,但語氣堅定。
七上雙湖,記者見證著“一個都不能少”的錚錚誓言,記錄著高原人民的堅毅與勇敢,感慨著新時代每個角落的變化。